整個院落靜悄悄的,其它人可能都到靈堂去了,劉裕頹然坐在門坎處,生出萬念俱灰的感覺。
若事情可以重演一次,他幾可十成十肯定自己會和王淡真私奔。他怎可容忍她投進別人的懷抱裡去?
她不喜歡殷士維,一來他的爹與桓玄關係密切,更因他是高門大族的後裔,而王淡真最厭惡的正是?�子弟。只是這個理由,足可令他作出任何犧牲,只要她有幸福便成。他會全心全意的去愛惜她,其它一切再不關重要。
可惜他已錯過機會。
現在他想走近點和她說句私話也不成。
足音傳來。
一名婢子腳步輕巧的沿廊道而至,見到劉裕不顧骯髒的坐在門坎處,皺起了眉頭,問道:“請問是否劉副將劉大人呢?”
劉裕此時連謝玄也不想見,亦沒想及若是謝玄找他,怎會不是派出親隨而是差個年輕小婢來。木然點頭。
小婢像怕被人聽到般俯身低聲道:“快隨我來,淡真小姐在等你。”
劉裕倏地從地上彈起來,霎時間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今趟他絕不會教王淡真失望。
第八 章私奔大計
孫恩立在穎水西岸,目光投往長流不休的河水,心中百感交集。
就是河水被隔斷的晚上,邊荒集落入他和慕容垂的手中。他的耳旁似還響起古鐘樓連續撞擊的告急鍾音,接著邊荒集不論攻集者或守集者,均陷進極度的混亂裡。
數以萬計的火牛、火馬、火騾,在煙花爆竹的驚嚇下,從夜窩子四方八面衝出來,破壞所有人為的障礙,突出重圍而去。有本領和膽子的荒人,就那麼騎在狂牛瘋馬背上,旋風般落荒逃去。欠此御狂牛狂馬奇技的只好在紀千千的命令下,棄械投降。
紀千千確是有智慧的才女,能屈能伸,為保住六千多人的性命,她本有逃走的機會,她卻放棄了,與她旗下的荒民同甘共苦。亦因她的留下,使投降的荒人躲過被坑殺的劫數。她在受降的會議上不卑不屈地據理力爭,在孫恩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難怪謝安這麼愛去見她,道覆因她破例動了真情,而慕容垂則視她為最動人的戰利品。
他的感觸卻非因為紀千千而起,只是因想著謝安,方聯想到她,想到她與謝安的關係。
看著紀千千,便像看到他生平最大的勁敵,有天下第一名士之譽的謝安石。
在一個時辰前,他得到從建康傳來的確實訊息,謝安於十許天前病逝廣陵,遺體會送返建康的小東山安葬。
“安石不出,將如蒼生何?”
現在安石已去,天下又會是怎樣一番的局面?
謝安是凝聚整個南朝的關鍵人物,他對高門大族的影響,是自漢朝以來沒有人可與之比擬的。有謝安一天,孫恩始終沒有攻打建康的勇氣。因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謝安運籌惟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手段。苻堅正因低估了謝安,故有淝水之敗。
現在機會終於降臨。
同時他亦在惋惜謝安的撤手西歸,謝安是個直得尊敬和了得的對手,沒有了謝安的中原,西山上的霞彩,似乎也要失去點顏色。
他必須立即趕返南方,佈署號召全國的天師道大起義,進一步向謝玄施壓,能累他內傷發作、一命嗚呼當然最理想。
只要能長期佔據邊荒集,他將穩*勝券。如他可以化身為二,一個化身將會趕回海南,另一個化身留守邊荒集,如此天下可肯定是以天師道為國教的新皇朝的天下。只恨他分身乏術。
他放心不下邊荒集,因為他曉得燕飛尚沒有死,還更強大了,現在正於集外某處窺伺他孫恩。
徐道覆和盧循此時來到他身旁單膝下跪敬禮,齊呼“天師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