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壯碩結實的高大男孩正大剌剌地攤著。剛打完球的模樣,全身是汗,只穿著背心短褲,制服甩在一旁。
在他旁邊,另一個瘦削而飄逸的身影,則是一身強烈對比的整齊制服,正跪立在旁,手拿著一罐礦泉水,玩笑似的作勢要往高壯男孩臉上倒。
被濺了幾滴水,濃眉大眼的男孩唬地一下,翻身坐起,有力的手臂閃電般探出,迅速扣住俊秀男孩的手腕,忿忿地抗議:“何孟聲!我警告你,不要浪費水!水是很珍貴的!給我喝!”
然後,在俊秀男孩揚起的愉悅笑聲中,連手帶水瓶都被拉過去。緊握著腕,就著何孟聲的手,剛練完球的李宗睿仰首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幾大口。
“哈!”意猶未盡地喘口大氣,左手還是不放,右手豪邁地抹了抹滴落下巴的水珠,頭一撇,眼角就瞄到一雙男人的深色皮鞋,以及鐵灰色西裝褲——
完蛋!李宗睿馬上意識到危機,他俐落地站了起來,還順手拉了何孟聲一把。
“主任好。”低頭問安,大氣都不敢出。
項名海把剛剛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心中那股存在已久的古怪感受又抬頭。他神氣的濃眉開始微蹙。
“你們……”不贊同的眼神,譴責似的看著這兩位平日素行都很優良的校園風雲人物,要罵也罵不出口,何況,他們的樣子……讓項名海陡然有點混亂。
這……該從何罵起?
“為什麼午休這麼久了,還不進教室?”清了清喉嚨,項名海終於找到自己要說的話:“你們都沒有聽到鐘聲嗎?趕快進去!還有,李宗睿,不要穿著球衣到處走來定去,服裝儀容注意一點!”
“是,我知道了。”李宗睿平日嘻皮笑臉的,哪有這麼乖巧過,只見他一個大個子,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而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何孟聲,雖然也低著頭,不過,項名海還是能很清楚察覺,他嘴邊依然帶著那抹飄忽的笑意。
兩人走後,項名海還站在體育館門口的臺階上,蹙眉深思。
然後,他終於領悟到,剛剛油然而生,不斷增強的古怪感受,是為了什麼——
李宗睿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黝黑強健的手,緊緊握著長袖白襯衫下的腕。
項名海的眉,蹙得更緊了。
星期六的中午,項名海破例不在正理高中。
離開了山霧繚繞、群樹圍繞的清靜校園,來到山下,總有種投身紅塵的錯覺。
他是來市區參加訓導會議,全市各公私立高中職的訓導主任都出席了,市政府教育局局長、各區督學也都來致詞或列席,一整天的會開下來,就是鐵打的人也會覺得疲倦。
倒不是身體上的疲倦,而是心理性的。一大堆官樣文章、官腔,讓一向身處獨立、甚至有些與世隔絕環境的項名海不太習慣。尤其加上許多訓導主任都已經是年過四、五十的中年人,在訓導這個領域久了,對他這個小老弟並不假辭色。
也就是個年輕小夥子,又在那種金枝玉葉的“貴”族高中當訓導主任,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要處理?最多是管管那些公子哥兒讀書就好了。難怪用這麼一個斯文書生型的訓導主任!
項名海也知道這些嗓門粗、身材更粗的老大哥們都在想什麼,尤其是幾家私立高職的訓導主任,大概是管教學生成習慣了,個個都橫眉豎目,簡直都用斜眼看人:遇到相熟的老朋友或教育局官員,卻毫不猶豫地熱絡招呼,又拍肩又握手的,讓項名海簡直想苦笑——不是說教育界最單純嗎?怎麼這些彷佛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見低踩見高拜的嘴臉,一樣都不缺呢?
下午,在分組研習的空檔中,項名海終於受不住會議室裡的氣悶,溜到門外。他們借用某公立高中來開會,趁這個機會他也稍微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