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墨藍色的背景中,生命蓬勃的歐洲蕨閃耀著金子般的光芒,點綴在純粹而又耀眼的黃色和紅色裡。
溫西隨手撿起落在畫凳上的調色盤和畫刀。他注意到坎貝爾的調色盤上只使用了幾種簡單的顏色,這一點取悅了勳爵——他喜歡用最經濟的付出得到最豐厚的成果。地上是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小帆布包,明顯已經服務很長時間了。他對包裡的內容來了一次全面大檢查——與其說是出於推理的需要,倒不如說僅僅是習慣成自然。
在最大的夾層裡面,他發現了一小瓶半滿的威士忌;一個厚底玻璃杯、一袋麵包、一點乳酪;八支畫筆被一塊沮喪的亞麻布包在一起——它原本是手帕,但是現在已經悲慘地淪為了主人繪畫時用的抹布;還有一打散落的畫筆,兩把畫刀,一把刮刀。與它們並肩放在一起是一些繪畫用的管裝顏料。溫西將他們並排放在岩石上,就像一排小個子的屍體。
這裡有一管半磅裝的硃紅色顏料,新鮮、乾淨,幾乎還沒有用過;還有一個畫室用的經濟裝天青色二號顏料,半滿;一管幾乎全滿的鉻黃色顏料,另外一管雖然完全一樣,但幾乎已經用完了;然後是一管半滿的半磅裝濃綠色顏料、用掉四分之三的畫室用經濟裝深藍色顏料;接下來是一個髒兮兮的看不出原來樣子而且標籤已經撕掉的顏料,似乎歷盡折磨卻沒有用掉多少——溫西旋開蓋子才發現裡面是緋紅色澱;最後是一個幾乎用完的畫室裝玫瑰紅色顏料軟管和半磅裝檸檬黃色顏料——用了一部分而且外面非常髒。
溫西對著這些收集物沉思了一會,然後又安心地把他們裝回包裡。最大的夾層裡面除了一些風乾的石楠花,少量的菸草和很多面包屑之外什麼也沒有了,然後他將注意力集中到另外兩個小夾層上。
第一個小夾層,首先是一小卷防油紙,曾經用來擦畫筆;接下來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小罐子,螺帽擰得非常緊,裡面裝著顏料溶解液;最後是一把用舊了的長柄勺,與調色盤上的那個是一對。
帆布包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夾層更像是一個雜貨袋。這裡有一個裝滿炭畫筆的斯萬薇斯塔火柴盒,一個裝滿炭畫筆和紅粉筆的香菸盒,一本沾滿油畫顏料的素描小書。三四個畫布分離器零亂地散放著,戳到了溫西的手指。裡面甚至還有幾個酒瓶塞子,以及一小盒金葉香菸。
勳爵懶散的神態已經消失無蹤。他那長而好奇的鼻子像兔子一樣抽了抽,將小帆布包倒個底朝天,又拿起來搖了搖,徒勞無功地希望從裡面找出更多的東西。最後他站起身,仔細搜尋畫板和板凳附近的地面。
一件不討喜的格子布長款大氅躺在畫板旁邊。他撿起來仔細搜尋了每一個口袋,在其中發現了一把一面已經破刃的削筆刀、半包餅乾、一包煙、一盒火柴、一條手帕。在一個透明信封裡裝有兩枚鱒魚魚餌,還有一卷細線。
他搖搖頭,所有這些東西都不是他所尋找的。他再一次搜尋地面,就像一條獵狗在追尋蹤跡,然而結果仍舊是讓人失望的。他小心翼翼地貼在岩石光滑的表面上——石面上佈滿罅隙、歐洲蕨、石楠花叢和多刺的金雀花,東西很可能掉在其中。他小心謹慎地探索每一個角落,用手指摸遍每一個地方,每移動一次,手指就會被刺破一下,他也會惡狠狠地詛咒一次。金雀花的小刺阻礙了他的前進,插進他的褲腿和鞋子裡。午後的炎熱讓人窒息。在靠近底部的時候,他還失足滑倒了——搜尋完最後一碼的距離,他終於惱怒起來。這時河岸上方有人大喊,溫西抬起頭:警官走到了他的身邊。
“在重建事故現場,勳爵?”
“不完全是,”溫西回答,“再等一會兒,可以嗎?”
他又一次爬上去。現在屍體已經被很體面地放在擔架上準備移走。
“翻過他的口袋了嗎?”溫西問道。
“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