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自己說:「嗯,……我知,父皇。」
他的回應讓皇帝大喜,拉過蕭遲,蕭遲順勢起身半跪在皇帝身前,皇帝情緒有些激動:「是父皇不好,當時該先和你再解釋清楚些,……」
蕭遲盯著緊握住他的這一雙手,白皙寬厚熟悉的溫度和觸感,曾慈愛撫摸他,讓他酸澀難當,繼而眷戀不已,如今都盡去了。
他能很平靜地說出此刻應該說的話。
「……我知道,我也有不好,我素脾性急躁,即便父皇說了,怕我那時也聽不進去,……」
皇帝大感寬慰,兒子長大了,會體恤老父了,他欣慰,又溫聲:「知道就好,那就改一改,都成了家是大人了,來年當了爹,也好給朕的孫兒做個好表率。」
「嗯,兒臣知了。」
……
蕭遲在御書房待了一個多時辰,御書房氣氛從一開始的沉凝變得活躍,小太監們大鬆了一口氣,腳步變得輕快,香茗點心流水價般往殿內送去。
和舊時三殿下來一樣,小太監又踩著風火輪衝去御膳房催促了。
一直到午膳用過,午覺歇過,張太監來報顏閣老彭尚書等人求見才算結束。
蕭遲出了御書房,沿著長長的朱廊,他停在紫宸宮正殿殿門前。
風吹拂袖袍獵獵而飛,身側的執矛御前禁軍動也不動。
這座紫宸殿,他再度來去自如。
只可惜已生疏一如昨日。
站在這高高的漢白玉臺基上,春日暖陽撒在身上,他覺得和那夜的雨沒什麼區別,都是冰冷冷的,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他血液還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蕭遲舉步,一步一步離開。
……
這件事情,貌似就揭過去了。
皇帝和蕭遲和好如初。
知曉變化的,也就裴月明王鑑等蕭遲近身的人。
蕭遲接下來,也一併兼顧起修繕信陵的差事。
這差事其實挺簡單的,主要是給祾恩殿寶城明樓這些地面宮殿替換瓦片和重新上漆。
這差事沒人敢以次充好,工部也沒人給他下絆子,還有蕭逸在協理工部,他一接旨使人問了蕭遲時間,馬上快點好材料和匠人給押運過去了,比平時還要順暢幾分。
差事不複雜,但沒人敢輕慢,兄弟兩個親自出馬,仔細清點匠人材料,入了庫才算交接妥當。
等完事都半下午了,嗅漆味兒嗅得有點嗓幹頭疼,蕭逸正想叫蕭遲一起去喝點涼嗓的潤潤,回頭一眼,「咦?這……是三弟妹來了!」
遠遠見一輛三駕杏紅帷的平頂馬車正往這邊馳來,親王妃規格的馬車,護陵軍並沒有阻攔,已經快到羅城大門前,春季樹木蔥鬱,他們這才發現。
「蕭遲!」
裴月明撩簾給揮了揮手,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蕭逸,咦不是完事了嗎他怎麼還在?
好在這會不是陳國公府,她也不必十分嚴苛地維持溫婉人設,很自然收回手,被扶下車,貌似有些羞赧端莊一禮,「二哥。」
蕭逸連忙回禮:「三弟妹。」
「三弟三弟妹果然鶼鰈情深。」他十分識相,含笑打趣一句來接人的裴月明,就告辭閃人了。
她和蕭遲畢竟夫妻名分嘛,被這麼打趣太正常了,沒在意這個,蕭逸一走,裴月明恢復平常,她興沖沖對蕭遲說:「我們走吧!」
今日安排的節目是遊河撐舟。
春天嘛,想要調劑心情春遊是一個好選項,恰好蕭遲又領了差事去南郊,於是就安排上了。
這邊近山,裴月明選的一段峽谷河流,這地兒是她當年上京發現的,近看碧波如鏡落英繽紛,遠望山巒疊嶂蒼翠浮雲,風景非常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