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明瞥了周淳一眼,周淳微不可察點了點頭。
「呵,這怎麼就是雜員沉痾?奏疏倍增是事實,在中書省停留時間比舊日要更長也是事實!政令通暢,諸事之本,汝等不思設法改進,反而一再反對,是何居心?!」
「我等當然一心為了陛下為了大晉!凡事有利必有弊,可行否?還得看弊大還是利大!御史者,本該暢所欲言,據理力諫,如此,方不負太祖及陛下予之風聞言事之權!!」
「呂尚書,你以為對否?!」
周淳時不時聲援張懷信,尤其在呂敬德加入顏瓊以後,他直接調轉槍頭和張懷信一致對敵了。
唾沫橫飛,儼然一副死磕到底的姿態。
「沒錯!」
「可行否?還得看弊大還是利大!太子殿下年紀尚輕,正該先多多歷練。而保明閣,哼!更是設立多年也無甚建樹!陛下請恕臣直言,這貿然委以重任,是必會因經驗不足致紕漏!」
「擬寫詔令,其責何其之重也!請陛下三思!!!」
張懷信擲地有聲,滿臉通紅,話罷停下退後一步,讓周淳上。
他還重重喘著,臉紅脖子粗,聲音響徹了整個宣政殿,誰知,一直和他配合默契的周淳這會卻突然啞了火。
「……」
周淳突然平靜下來,他上前兩步,對御座拱手:「此弊端欲解,臣以為,可增添政事堂席次。」
「先前中書省政事繁忙無暇抽身,政事堂僅列二席,遠遜於門下尚書二省。」
「太子殿下年輕少經事,顏瓊陳平等人也是初涉擬詔,確實難免有疏漏,不妨增加政事堂議席,仔細審議,可補其疏。」
聲音一下子低了一個八度,從臉紅脖子粗霎時變心平氣和,直接把張懷信撂一邊去了。
張懷信錯愕,霍地側頭看他。
「臣以為,如此,也不失為兩全之策。」
明眼人就看的出來,這兩人事前是沒有透過氣的,這不對啊!張懷信不是寧王的人嗎?
偌大的宣政殿一下子靜了一大半,諸多視線訝異看過來,包括上首的皇帝。
張懷信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他控制住了自己,勉力鎮定,沒有回頭去看申元。
他控制住了,可其餘不涉及的人沒控制,立即往申元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步怎麼做?
怎麼應對挽回?
申元汗都憋出來了,他比張懷信還要錯愕,他不知道啊,怎麼辦?一下子急得滿頭大汗。
他這麼一耽擱,那幾人心裡焦急,視線難免就停留得略久一些,然後這麼略略一久,皇帝就察覺了。
他居高臨下,本來就更能看清楚下面的動靜,現在人人都是看張懷信,就這麼幾個人臉是偏向那一邊的。
他巡視一圈,視線就落在忠毅侯申元頭上了。
皇帝眼神閃了閃。
「周淳所言,亦不無道理。」
收回視線,回到正事上,皇帝沉吟片刻,沒有馬上就否了,「此事,容後再議。」
聞絃音而知雅意,這個條件交換,皇帝需要斟酌一下。
段至誠垂眸。
皇帝沒有拒絕,證明他還能接受,可以了,基本是成了。
「退朝罷。」
「恭送陛下!」
皇帝站起,瞥一眼段至誠方向,掠過申元,轉身離去。
……
申元勉強保持鎮定,一散朝,匆匆離開。
裴月明緩步下了陛階,站在她的轎輦前,視線落在申元漸行漸遠的背影上。
她收回視線,看了王鑑一眼。
王鑑心領神會,立即通知下去,讓人跟上。
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