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得狼狽不堪,甚至這樣慘敗的方式和令他慘敗的物件他都沒臉對任何人提起。
少年,不,應該是少女,依照那僱主的意思,他要殺的該是個少女,她只是喜歡女扮男裝罷了。對,她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因為惡作劇得逞的緣故,看到他狼狽不堪的緣故,這會兒笑得好像一隻小狐狸。
夜風的臉貼在地上,觸感柔軟,不是光地,鼻端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動不了,四肢就好像是癱瘓了似的。
那少女走到他身邊來蹲下,想了想,站起來,扶著他的肩膀往後拽了拽,費了半天的工夫,終於把他拖了起來,甚至還十分好心地扶著他,讓他靠在身後花架的柱子上。
夜風這才能夠以正常人的姿勢坐好,再不是倒掛或者是臉著地的狀態,然而,他的腦袋到現在還是懵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少女,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第一殺手夜風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他知道,自己中毒了。
殺人從來沒有失敗的經驗,也從來沒有人在聽完他的《葬魂曲》之後還可以安然地活著,更加沒有人在他尚未出手的時候居然已經先算計了他。這麼多從未有過的經歷是他所非常陌生的,他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來才合適。
事實是,他什麼反應都做不了,除了睜著眼睛看著她。
少女走到他的身邊來,看了看他,皺眉道:“你怎麼把我的石竹花給壓壞了呢?真可惜。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研究人體的穴位和醫理,從前,我對點穴的功夫十分感興趣,可是沒有人肯教我,於是,我就自己去試驗出了一種藥。很神奇的哦,人只要一聞到,馬上就會四肢麻痺,動也動不了,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不過眼睛還是可以眨的。你看看,對,就像你現在這個樣子,除了瞪著我,其它的什麼都做不了。是不是很好玩?”看著他,眼神純淨,模樣俏皮又可愛。
夜風氣得說不出話來,當然,他是真的說不出話來。頭也不能轉,只能坐在軟綿綿的花叢上,靠著硬邦邦的柱子,聽她一句一句地嘮叨:“其實,你不算太虧的,真的。這藥我研究了三年,最近才配好,你是第一個做實驗的人,應該感到很榮幸才對。其他人哪裡有這樣的機會?”
滿天的星斗灑下來,從空空的院落一直可以看到天上最亮的北極星,夜色微涼,少女就蹲在石竹花從裡,手中抱著一隻小白貂,那一瞬間,她的美如同是夜的精靈一般。夜風想撇開頭去,無奈他動不了。
“其實,做神偷或者飛賊到了你這樣的境界已經很了不起了,我前面還設了一道機關,你居然都躲過去了,真難得。知道嗎?前院那個花露只要沾上一點就會渾身發癢,你抓啊抓啊抓,抓到面板爛了都好不了的。你想說,我很毒?“少女故意眨了眨眼睛,嘆了口氣道:“我也這麼覺得,我覺得我好毒,把人都想得好壞啊,可是,你看,我就是這麼壞,沒辦法。”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恍惚間,夜風覺得,少女似乎是要哭出來了,她說,她把人都想得好壞,她說自己很毒。他夜風處世的態度,許多年的磨難之中才漸漸明白的道理,她一個年級輕輕的女孩子居然也懂嗎?到底是受過怎樣的欺騙和背叛,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許是從來沒有這麼被限制自由,只能聽不能動不能說,夜風覺得自己的耐性被逼無奈地好了很多。讓她說吧,等她說完了,等他身上的毒解開了,他……他再……
可是,不等他想完,少女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蹲下,離他更近了,她說:“我想摘下你的面具。”
夜風大驚,睜大了眼睛。
然而這個時候的少女,根本就是一個小惡魔,哪裡有白日裡蘇家公子的瀟灑恣肆?彷彿是壓抑了許久,終於得到了釋放的機會,她抓住這個機會盡情地發洩心裡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