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進來後,只說了一句:“老夫人,我想和你談談私庫,談談劉鹽商的事。”老夫人便將下人呵退了。
老夫人此時已恢復了理智,只是受了大驚嚇,再加上身上有些見不得人的痕跡,便裝病躺在床上。
不過,在顧千城面前,老夫人就不用裝了,自己撐著坐了起來:“你想說什麼?”
老夫人仍舊心存僥倖,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
顧千城拖了一把椅子,坐在老夫人床邊,背挺的筆直,雙手合十交疊在身前,溫柔的道:“老夫人,被人陷害的滋味如何?”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老夫人臉部瞬間扭曲,雙手死死抓著被子,竭力剋制自己的恨意。
她不能承認,一旦承認她就毀了。
清白了一輩子,到年老來揹負上失貞的罪名,她寧可死。
顧千城淺笑盈盈,並不將老夫人的怒火放在心上,依舊是溫柔的道:“我說什麼老夫人心裡明白,至於老夫人承不承認,那與我沒有關係。我並沒有打算將這件揭露出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想要裝傻糊亂過去已是不可能。+聽到後半句,老夫人暗鬆了口氣,緊繃的臉皮稍稍放鬆了幾許,死死地盯著顧千城,咬牙切齒的道:“你想要什麼?”
“老夫人,你想太多了。我並不是因為你而隱瞞,我是看在祖父的份上,我不願祖父臨到老,還要揹負妻子……偷人的名聲。”最後五個字,顧千城說得異常輕,可對老夫人來說,每個字都是尖刀,將她的理智割得支離破碎。
老夫人再也剋制不住,朝顧千城撲去:“賤人,賤人……你不許胡說。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顧千城早有防備,身形一閃,老夫人撲了一個空,“噗通”一聲摔在地上,腦袋正好磕顧千城腳邊。
“老夫人,你可是我的長輩,這麼大的禮,我受不起。”顧千城隨意踏了一步,站在老夫人身側,完全沒有扶她起來的意思。
“你這個賤人,你害我,你害我名聲掃地,我不會放過你。我顧家絕不會有你這樣的女子,我要將你除名,我要將你出宗。連自己的親祖母都算計,你簡直不是人,你太惡毒了,我要讓世人都知道你有多惡毒,你想嫁給秦王?做夢吧,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不管是皇家還是封家,都不會要你,都不會要你……”
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吼著、喊著,顧千城卻像是沒有聽到,靜靜地看著窗外,直到老夫人嗓子啞了,累了,這才緩緩開口:
“老夫人,你口口聲聲指責我害你。那姓劉的鹽商可是我請來的?他身上的藥可是我下的?私庫的鑰匙可是我給你的?私庫的門可是我開啟的?可是我將你推進私庫的?”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老夫人當即啞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虎無害人心,人卻有殺虎意。我從來沒有想過與家裡為敵,我只想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哪怕千雪搶了我的婚事,我也只是將嫁妝要了回來,事後還與祖父商量著,要如何讓她成為趙王世子妃。家裡,三叔在江南當官,父親襲了爵,我想著過段時間,再給二叔在京裡謀個職,一家子努力向上,憑藉自己的本事在京中叫人高看一眼。可是……”
顧千城說這到裡,終於正眼看老夫人,“可是你們不放過我,一個個非要將我逼死不可。七夕宴上,我無端被顧貴妃罰跪,險些廢了雙腿;之後為了陷害我,顧貴妃不惜裝病,甚至挖我母親的墳。”
“老夫人,這一件件、一樁樁你可記得?看在你們是你家人的份上,我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可我換來的是什麼?是你們的步步緊逼,你們非要逼死我不可。”
顧千城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