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步兵,三萬漁陽鐵騎,當那黑壓壓的大軍陳兵於冀京城下時,那種險些會讓人窒息的滯重感,彷彿夢魘般籠罩在冀京城內守將的心頭。
與一般的軍隊絲毫不同,北疆兵光是在城下整齊列隊,哪怕不曾吶喊威懾,亦給冀京城頭的守兵們帶來了莫大的壓力,尤其是對於像李壽這般從未上過戰場的人來說。
“比……比預想的晚了三日呢……”
本想說句話打破凝重的氣氛,可當說出口後李壽這才意識到,他所說的話,語調竟然微微顫抖著。
“不過是恐嚇而已!”北池侯文欽似有察覺地望了一眼天子李壽,他顯然是看出了李壽心中的膽怯與驚慌,不過卻未說破,淡淡說道,“李茂自恃清高,素來自以為是,瞧不起旁人,此次之所以姍姍來遲,無非就是行威懾之計,叫我等在等待北疆兵到來時,不知不覺中陷入恐懼之中!——謝尚書曾經不也說過麼?可怕的並不是等事情真正發生時,而是在等待事情發生的那一段時間……”
“是……是麼……”嚥了嚥唾沫,李壽的面色依舊是蒼白而無血色。
見此,文欽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待沉思了一番後,他卻又改口勸道,“陛下莫驚,北疆兵乃我大周邊陲精銳之師,此事斷然不假,可若是其打算輕易攻克冀京。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雖說西公府韓家父子的反叛令冀京失去了兩萬兵力,但就目前城內的兵力而言,也不是就不能守,就看陛下如何決定了!”
“……”李壽聞言張大著嘴欲言又止。或許此前他心中確實有一股雄心壯志,欲阻擋北疆兵於安平國,可當他望見城外密密麻麻如蝗蟻般的北疆兵時。他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也難怪,畢竟李壽從未真正領導過一場戰事,更何況是處境極其不利的戰事。雖說四年前他也曾前往西北平定叛亂,可說到底,那次戰事全賴謝安與長孫湘雨二人出謀劃策,毫不客氣地說,他李壽只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除了揹負著一個名義上的主帥,幾乎沒派上什麼用場。
而此番依然決定以天子的身份留在冀京阻擋李茂的大軍。說白了只是李壽的自尊心與榮譽心作祟罷了,可這並不代表他已做好了與北疆兵一決勝負,甚至於到不惜性命的地步。他,還未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見李壽麵露猶豫之色,文欽心下微微搖了搖頭,暗暗將李壽與他此前所效忠的前太子李煒做比較。
或許在旁人看來,前太子周哀王李煒陰狠毒辣,有諸多惡習。但是文欽卻始終對李煒忠心耿耿。在這世間,有一類人對情誼看得比什麼都要重。比如說梁丘皓對劉倩的感情,絲毫不受歲月侵蝕,哪怕生死相隔也鍾情不渝。
而文欽對李煒的忠心還不至於達到梁丘皓對劉倩的感情那種地步,但說實話其實也相差不了多少,畢竟文欽曾是李煒的頭號心腹,哪怕是逼宮篡位。只消前太子李煒一句話,文欽毅然而然帶兵殺入皇宮。
除卻前太子李煒對文欽的器重之外,更重要的是,文欽一直覺得李煒才是一位優秀的君王人選。
而事實上,就連先帝李暨也曾說過。眾皇子中,唯獨皇二子李煒最是像他。
'倘若是太子爺在此……'
微吸一口氣,文欽忍不住在腦海中浮現一個幻想,幻想此刻登上城樓的並非是性格懦弱的李壽,而是前太子李煒,那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景象。
'首先,太子爺必定會將親向李茂的那一系人全部殺盡吧,藉此激起李茂的憤怒,叫其憤然攻城……'
想著想著,文欽的嘴角揚起幾分淡淡的冷笑。雖然前太子李煒做事陰狠毒辣,但是卻頗為合乎他文欽的胃口,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為將者尚且如此,又何況是一國之君?
就算是先帝李暨,不也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