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他們,他們……他們只是心中積攢了太多的怨憤。」說到這裡時,身體虛弱近死,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杜菲有些艱難地道:
「無論是朱大哥你,倩姐,或者是楚南,你們都不願意再幫助我們了,當年是我們主動拋棄您,所以也沒什麼好說,但倩姐和楚南……」
「生命層次不同,視角就不一樣了。華夏的古人崇尚富不易妻,貴不易友的道德操守,為什麼崇尚呢?因為能夠做到的人少啊。由巫師學徒突破原本的生命層次成為正式巫師,尤甚於古人的富貴榮華,正式巫師有漫長的數百年壽命啊,而巫師學徒呢?」說到這裡時,朱鵬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搖頭笑了一下繼續言道:
「無法突破,就很難活過一百年,正式巫師與巫師學徒交往,不說本身毫無社交利益可言,即便純粹的感情交流也難以持久維繫,越是高階的巫師就越是理性,這是由於文明特徵決定,你我對於此都無能為力。」有些憐惜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儘管,她已經是一名四十多近五十歲的女人了。
「……真是不想死,跟隨大哥您從青大學校裡逃出來的日子,這些天在我腦海里轉來轉去,清晰得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一樣。」在半晌的沉默後,杜菲側頭流淚,這樣言語了一句。
而朱鵬,卻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了。
乾淨的房間,一時陷入了頗久的沉默。
當年一群人,從被無盡深淵吞噬的沉淪之地一路披荊斬棘,以當時戰力最強五人為首領,分別是劍士朱鵬、狼人南月、法師吳培剛、影刺楚南,以及眼前的石魔杜菲。
一路上,南月死了,吳培剛死了,方盈月、雲秀、小妹蕭韶,真的是走一路死一路,現在杜菲也馬上要死了,這麼多年來,似乎就僅僅只有死亡本身,這件事未曾改變過。今人回憶往昔,自然是一種莫名滋味兒湧上心頭。
「朱大哥,我當年,喜歡你,你知道嗎?」頗久一段時間後朱鵬拉開房門,在即將離去時,他身後突然傳來杜菲的話。
朱鵬的身形因此停頓了一下,他沒有回答,而且杜菲也並不想得到他的答案。
「請您,把這個收下,就算,就算僅僅只是一點點,一點點的印象也好,求您,把它帶在身邊好嗎?」朱鵬轉身,看到臉色蒼白近乎透明的杜菲坐了起來,她手上拿著的是一個手工製成的小護身符。
簡單,卻也頗有精緻特色。
回身走過去,伸手接過,朱鵬捏了一下感覺出這裡面裝著的應該是女孩的頭髮。
「我會好好儲存的,杜菲,你一直是個好姑娘,一直都是。」話畢之後,朱鵬再一次轉身離開,而這一次,他也再沒有回頭。
……
大宅一側的小湖邊,平緩瑰麗的湖水如同一塊蔚藍色的寶石,在夕陽的光照下熠熠生輝。
「當年我那個一輩子都是巫師學徒的妻子死的時候,我也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我當年是從一個被奴役世界晉升上來的窮小子,除了還算不錯的資質和腦子外,一窮二白,如果沒有那個女人看上我,並建議家族和我結締了契約,也許老頭子我並沒有今天的成就。」紅色鬍鬚老長的斑克站在朱鵬的身側,看著平靜的湖面追憶自己的往事。
「……朱鵬,你現在已經是傳奇巫師,至少還能活上千甚至數千年歲月,他們對於你來說,不過是生命起始階段最不經意的背景畫面,就像蠅蟲蚊蟻一樣,終究是毫無意義的。」
「當年,大家都是在一個鍋裡攪馬勺,從屍山血海里互相拉扯著走出來,他們都說,都以為是我帶他們走出來的,可實際上,如果沒有他們,我一個人也未必就能走得出來。另外,杜菲喜歡我這件事,其實我是知道的。」說到這裡時,朱鵬五指伸開,他看著手中的護身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