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在何時被摒退,伴在身邊的是她那英挺威武的夫君。她漾出一抹安心的微笑,任由無邊無際的夢魘再一次擄獲了她。
端王梳理著愛妻曾經濃密豐厚的長髮,在無意識間將長髮平鋪枕被上。深黑的髮絲猶如一汪海洋,深邃而魅人。
他望著那片汪洋,有些失神,腦海裡千百個思緒中的一個吟詠苦最殷切的願望:倘若上蒼容許,他甘心就這樣溺斃在那海洋裡。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呵。
門外的請示聲拉回他遊離的神智。
“什麼事?”他沉聲問道,雙眼仍不離沉睡中的結髮妻。
“啟稟王爺,探子回報在滇境居有一對形貌極似王爺下召追捕的男女。微臣已援請大內好手,前往緝拿。”
“留他們活口,本王要親自偵訊。”
“微臣遵旨。”
夜正落下,往無止無境的黑暗墜去。小室陷落在死寂的泥沼中,潛藏於深夜裡的鬼魅乘隙竄出,猖狂的拍打長窗,索討滯留人間久久不歸的魂靈。
“休想!我不會將芊芙交給你們!”他死守床前,猶作困獸之鬥。
“王爺啊,您也留她夠久,該適可而止了……”鬼魅從影子裡採出頭,陰桀怪笑,“將命早該絕的人強留於世,只是延長她的痛苦。”
“住口、住口!”他抽出早備在床邊的寶劍,瘋狂般四處亂掃,高聲怒吼:“滾!到別處去找你們的替死鬼!滾!”
鬼魅稍稍退卻,但仍不死心,不住搖撼著早上了沉重大鎖的堅實木門,直到第一聲雞啼報曉方才突兀散去。
木門內,戒備了一整夜的端王掰開僵麻的指,卸下寶劍,渾身冷汗,跌坐床榻。
良久,他掀開棉被鑽進妻子身側,儘可能靠近她的體溫,尋求耶一點點安慰。
可他心底明白,這安慰再也握不了多久──倘若他不盡快取得緋龍杯的話。
第九章
封應豪鼓起勇氣嚐了口鍋裡藥汁。
嗯,好像有點熬過頭,味道實在是……難以形容。
他憋著一張苦瓜臉,將藥汁倒進碗裡,捧著碗走入竹屋。
竹屋內,已多日不曾好好休息的皇甫少泱見是封應豪進來了,忙撐起疲累已極的身體走過來。在他身後,尉遲楠仍著魔似的埋首雕刻,渾然不覺周遭變化。
“辛苦你了。”接過陶碗,喃喃道了聲謝後,皇甫少泱轉身守在尉遲楠身側,把握她雕刻時的每一個空檔,將藥汁一匙匙喂入她口中。
封應豪雙手抱膝坐在竹屋角落,旁觀這原應甜蜜,卻只讓他背脊發寒的一幕。
皇甫大嫂好像瘋了,她眼裡只有雕刻這一件事情而已。這一個多月來,她吃、睡都不正常,整個人瘦了好多,衣衫鬆垮垮的掛在身上,虛弱得風吹就倒。
但她的眼睛……那眼睛閃著詭異的神采,與其說是狂熱,更像是……著魔!
封應豪背脊一涼,不敢再看,忙掉離目光,轉換觀察物件。
皇甫大嫂之所以能撐到現在,完全歸功於有個喂她吃食、強逼她睡,天天燉滋補藥材佐餐的丈夫。然而隨著妻子每況愈下的健康情形,皇甫大哥也垮了一半,真不知萬一大嫂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做丈夫的該要怎麼辦……
娶個身負絕技的女子就要吃這等苦頭嗎?
封應豪不敢苟同的搖搖頭,暗道“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的的確確是真知灼見。
而後,他將目光落到周遭橫七豎八擺了一地的雕作上,再一次不解的攬起眉。
皇甫大嫂老是說:“感覺不對。”然後就像被鬼附身般一塊木材換過一塊的拚命雕刻著。但在他看來,這些雕作每一件都跟活的沒兩樣,只不過差了一口氣而已啊。
封應豪嘆了口氣,蓄了滿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