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莊內到處都是被狂風吹倒的罈罈罐罐聲,不時有屋頂被狂風吹起,上面的瓦片和乾草成捆成捆的掉落。莊子裡一片慌亂景象,甲旅計程車兵在大風下拼命固定著帳逢,居住在屋中計程車兵也在手忙腳亂的頂著木板,堵著窗戶。正在村口修建工事計程車兵們則放下了手頭的一切活計,拿著配發的鐵鍬就在風口中用力挖掘著凍得艱硬無比的地面。軍官們擔心馬上就會有大雨,如果不能及時挖好排水溝,工事將被雨水淹沒,到時一切辛苦就泡了湯。
數千太平軍士兵就這麼頂著狂風拼命的幹活,一個在最北面風口下指揮的百戶劉志武被大風一下吹倒,狠狠撞在了一根木頭上,額頭上頓時起了大包。他的臉上、耳朵上通紅一片,卻不是被砸得,而是被凍得。從地上爬起後,劉志武連連擺手示意部下們不要管他,趕緊幹活,要不然大夥晚上就有的受了。
在大風中一番忙碌後,第五鎮總算搶建好工事,固定好營盤,整齊錯落有致。爾後穿著蓑衣計程車兵出現在大風中,任憑狂風在耳邊呼嘯,他們始終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直緊緊盯著遠處。
狂風中,竟有蹄聲響起,卻是幾騎一撥的探馬一批批的撒了出去。這些探馬是全鎮的眼睛,擔負著全鎮的敵情警戒,他們的存在,他們的付出將保證在敵兵偷襲過來時,他們的同袍能在最短時間內組織起來迎敵。雖然風很大,馬上有可能就會下大雨,按理這天氣不可能有清兵偷襲,可他們依舊跨上座騎在大風中出行,這一切,只為他們是軍人,只為他們是太平軍,只為他們是戚家軍的延續,只因那森嚴近乎殘酷的軍法。
第五鎮的鎮將於世忠在狂風中負手站在廊簷下,皺著眉頭看著天上的烏雲。不遠處,“戚”字大旗被大風颳得噼叭作響,不時有被大風吹起的雜物拍打在於世忠臉上,而他卻沒有往廊簷裡躲上一步,始終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望著遠方。
第五鎮的副將李匡明並非和於世忠一樣是戚家軍的後人,而是白桿兵的後人。他的父親曾隨秦良玉平過“播州之亂”,後來和戚家軍一同陣沒於遙遠的北方渾河。所以從感情上,李匡明對白桿兵,對戚家軍,都有深厚的感情,這使得他作為於世忠的副將,和於配合很是默契。
見風這麼大,於世忠卻在廊簷下不進屋,李匡明不由勸道:“於兄,風太大了,還是進屋子避避吧。”
於世忠身子一動,卻沒有進屋,而是問李匡明:“探馬有什麼發現?”
李匡明搖了搖頭,告訴於世忠沒有什麼發現。於世忠想了想,吩咐李匡明今晚要加派探馬,各旅、營也要多加崗哨,不僅明崗要加,暗哨更要加,因為他的眼皮總是跳,總覺得這風雨中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李匡明答應了下來便去安排這事,他走後,於世忠仍在廊簷下沒有進屋,他的身子就好像定住般,視線卻落在了那面在大風中搖曳的“戚”字大旗。他很自豪,他將戚大帥,將父兄的血脈在太平軍中延續了下來。他也很感激周士相,如果不是周士相,他於世忠這會很可能還是一個被清兵攆得無處可去的狼狽之人,哪裡會重建戚家軍,又哪裡有今日封侯的地位。但此刻,於世忠卻隱隱對周士相有些怨言,因為他不明白為何周士相越來越聽不進部下們的勸告,為何殺戮心那麼重。
蘇州食言殺降將,瓜州殺俘、卞家河口殺俘虜。。。
於世忠越來越看不懂那位帶領他們從廣州一路打到這裡來的年輕大帥到底是怎麼想的,蘇州的事他不在場,瓜州的事他看在眼裡,卞家河口他阻止了,卻沒有用。
這位年輕的大帥似乎越來越固執,只以為血腥的殺戮就能將滿州韃子趕出漢人的土地,卻不知道這種近乎野蠻的屠殺行徑會讓那些清軍抵抗的越發激烈,給太平軍增添太多不必要的傷亡。如果能好生利用那些俘虜,至少能新增一鎮兵可用,而不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