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寶,又瞅上下酒菜了?”
“藍臉,萬不能劁,這頭驢能踢死狼,全仗著那一窩卵,一個卵一個膽,這
驢卵多,簡直是一窩土豆。”
一群正要上學的小學生,蹦蹦跳跳地尾隨著許寶,唱著現編的快板:許寶許
寶,見蛋就咬!
咬不著蛋,滿頭大汗。
許寶許寶,是根驢屌。
吊兒郎當,不走正道……
許寶立定,瞪著那些頑童,從褡褳中摸出一把亮晶晶的小刀子,氣勢洶洶地
說:“小雜種們,都給我閉嘴!哪個敢再編排許大爺就騸了他的蛋子!”
頑童們聚在一起,對著許寶傻笑。許寶往前走幾步,他們就往後退幾步。許
寶對著他們衝來,他們就一鬨而散。許寶追上來打我卵蛋的主意,頑童又聚攏成
群,跟在後邊,邊走邊唱:“許寶許寶,見蛋就咬……”
許寶顧不上去理睬那些纏磨他的頑童,他繞著圈兒,跑到藍臉前方,倒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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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與藍臉搭話:“藍臉,老哥們兒,我知道這驢咬傷了好多人,驢傷了人,既
要賠藥費又要賠好話,索性劁了,一刀割落,三天康復,我保它成為一頭服服帖
帖的順毛驢!”
藍臉不理許寶,我心陣陣衝動。藍臉知道我的脾性,緊緊地抓住我的嚼鐵,
不給我往前衝的餘地。
街上的浮土被許寶的腳後跟踢起,這雜種,倒是走得快捷,大概是經常用這
樣方式行路。他一張乾巴小臉,兩隻三角眼,眼下垂著兩個肉泡,門牙間開了一
條寬縫,說話間不時有水泡泡從縫裡飛出。
“藍臉,”他說,“我勸你,還是劁了吧,劁了好,劁了好。劁了你就省心
多了。給別人劁,我收五元錢,給你劁,分文不取。”
藍臉住腳,冷冷地說:“許寶,先回家去把你爹劁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許寶拔高嗓門道。
“嫌我說話難聽?那你就聽聽我的毛驢怎麼說吧。”藍臉笑著道,他鬆開我
的韁繩,對我說,“老黑,上!”
我惱怒地嘶鳴著,像爬跨花花驢那樣揚起前蹄,往許寶那顆乾癟的頭腦上砸
去。街邊看熱鬧的人發出驚呼,那撥頑童也停止了喧譁。我期待著蹄子擂在許寶
腦袋上那種感覺和那種聲音,但期待落空,本應該能看到的那張因驚嚇而變形的
小臉沒有看到,本應該能聽到的狗轉節子般的驚叫也沒有聽到,恍惚中似有一條
油滑的影子鑽到了我的肚皮下,陰涼的不祥之感在腦子裡一閃現,欲想躲避,為
時已晚——胯下一絲冰冷的感覺閃過,隨即是鋒利的劇痛。我感到若有所失,知
道中了暗算,急轉身,看到後腿內側有血流下,看到在路邊,許寶用隻手託著一
個沾著血跡的灰白卵子,滿面笑容,對著看客炫耀,路邊響起一片喝彩聲。
“許寶你這個雜種啊,你把我的驢毀了……”我的主人悲痛地呼喊著,欲撇
下我,上前與許寶拼命,但許寶把卵子塞進褡褳,手中又亮出那把亮亮的小刀子,
我的主人,就萎軟了。
“藍臉,你不能怨我,”許寶舉手指點著看客,道,“大家有目共睹,連這
些小朋友也都看到,是你藍臉縱驢傷人在前,我許寶正當防衛在後。如果不是老
許我機警,此時,我這顆頭,已經被驢蹄子敲成血葫蘆了。老藍,你不能怨我。”
“可是,你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