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四五針、打針破傷風疫苗的事,大驚小怪幹嘛?還讓自己去坐牢呢,派出所願不願立案都兩說。
看著沒事人樣的小侄子,甚至還泡了杯熱茶給自己,李傳民覺得寒意從骨子裡往外冒。剛剛提刀砍人,就能如此若無其事,這伢子的心到底有多硬、有多惡啊?
突然間,李傳民覺得害怕了。這侄子動動嘴皮子,就讓自己佔了王老闆的兩成股份,他圖的是什麼?看王老闆當時那興奮的樣子,估計這侄子若是他自己想要那筆財,王老闆會毫不猶豫地給的!
生意人,除了算計之外,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心。在前世,合法、非法生意都做得不錯的李家明見二伯臉色不定,沒端茶杯的手拍了拍他的大腿,安慰道:“二伯,莫亂想,你是我親二伯、我是你親侄子,以後還會給你和嬸嬸端靈牌、披麻戴孝、上墳、祭拜。今天要是你或二嬸扇我幾巴掌,扇了就扇了,我還真敢還手?”
‘咳咳咳’,二伯不知是不是讓火塘裡的煙嗆倒了,咳嗽了兩聲才沉聲道:“明伢,你怎麼這樣子了?”
‘嘿嘿嘿’,李家明笑了兩聲,隨手往火塘里加了兩根柴,小聲道:“二伯,你來得慢了點,大嬸打我的時候,傳猛伯、傳宗叔、紅英嬸他們就在面前,能拖不住她、攔不住她?我要不砍她一刀,以後這幫叔伯還以為我欠了他們的呢!”
“她是你大嬸!”
大嬸?李家明好笑道:“二伯哎,我把她當大嬸,她可把我當侄子?我耶耶(爸)年年送她四個兒子的茶錢;我幫她跟二嬸說,得了一份賣菜的事,她心裡可念過情?要不是看在四哥輔導過我的份上,我搭得不會搭理她!”
二伯又想勸,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兩伯侄都默不作聲地繼續喝茶。
正如李家明預料的那樣,大嬸的傷口看著嚇人,其實並無大礙,縫了七針、打了針破傷風,醫生就說沒事了,可他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大伯居然還有心情跟他談心。
“家明啊,你是個聰明、早熟的孩子,大伯也不把你當伢子,把你當大人看。伯伯跟嬸嬸過來,本來不是來打你的,只怪大嬸嬸性子燥,一時沒控制住脾氣。今天的事,大伢、二伢有錯在先,你發火打人並沒什麼不對。我一回來,聽家德、三伢一講,就罵了那兩隻畜生!
家明,我們李家從太公、太婆逃到崇鄉來,已經快八十年了。從一個雜貨擔子,到現在我們七家三十幾口人,靠的就是兄弟和睦。當然,大家在一起不可能沒矛盾的,但大家都曉得分寸。我跟傳猛哥、傳祖、傳宗甚至是傳田都吵過,但從來沒動過手。
這廚房裡的人,只有我跟傳猛哥看過太公,他在世的時候就說,李家兄弟莫打架莫打架,否則他在地下都不安。這麼多年來,兄弟之間打架,你們是第一遭!……”
能說會道的大伯剛說到這,抱著手站在門邊的軍伢打斷道:“傳健,伯,你,可能,不曉得,吧?大伢、二伢,以前就,打過我!”
圍在火塘邊的叔伯們立即轉過頭來,盯著有些結巴的軍伢,他依然一字一句道:“要我,說,大伢、二,伢就不象,我們,李家人!外頭人,欺負我時,他們不敢,出頭,對自己,人倒是,強蠻,霸道!”
“軍伢,你以前為什麼不說?”
傳猛伯是長房裡的大伯,一手幫兩個弟弟成家立業,脾氣一向不好,不但讓兩個弟弟敬畏,連一幫小孩都極怕他。他一出聲,有些結巴的軍伢立即漲紅了臉,想說都說不出來了。
一直坐在火塘邊沒吭聲的李家明,好笑道:“有什麼說的?打不贏,就是自己無能,難道還哭哭啼啼回來告狀?軍伢哥要是連這點志氣都沒有,還是李家富?”
“明伢!”
剛從小妹房間過來的二嬸一聲怒斥,李家明也象大狗伢他們平時樣脖子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