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百花園中的百花都比下去了,可即便是這般,顧硯齡卻察覺到楊氏這位親舅母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始終都含著端重而得體的微笑,看似讚賞,可那欣賞之意卻全然未達眼底。
顧硯齡心中忖度下,也漸漸明白了,在座的少女們許是求勝欲太過強烈,以至於忘記了,再美的歌喉,再好的舞姿,再出眾的琴技,都比不得用心二字,眼前的她們,只將一顆心撲在了驚為天人四個字上,好勝雖好,可太過好勝卻絕不是一個婆婆看兒媳的標準。
眼前的少女們雖是笑靨如花,可那明爭暗比的姿態已然呼之欲出,自然是難得舅母的喜歡。
更何況,少女貴在德,尤其是在底蘊深厚的謝家,而至於琴棋書畫,終究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罷了。
待到最後,就在眾人以為就要結束時,卻是見一個清麗的身影從席中走出來,眾人聞聲看過去,只見少女一襲紫碧紗雙裙,裙袂方沒過腳踝,行動間裙尾翻飛如雲,環佩之聲輕輕作響,到了近前,顧硯齡便認出,眼前的女兒家正是當今兵部尚書的嫡幼女。
“臣女崔知晚給長孫妃請安。”
看到少女在亭下落落行禮,顧硯齡含笑間抬手叫了起,少女隨即又轉而向身側陪坐的綺陽郡主和楊氏行了一禮。
察覺到楊氏的打量,顧硯齡偏首抿笑道:“姨母,亭下這位姑娘便是兵部尚書崔大人的小女。”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顧硯齡捕捉到了楊氏眸中細微的變化,而下一刻,楊氏便唇角揚起隨和的笑意道:“原來是崔家姑娘。”
顧硯齡隨之看過去,只見崔知晚挽著少女髻,髮間只以幾顆瑩潤的鮫珠點綴,眉間點上了鵝黃的杏花花鈿,眸若春水,唇紅如櫻,看起來更添了幾分嫵媚可愛。
“崔姑娘今日可是準備了什麼?”
聽到顧硯齡的問話,亭前的崔知晚微微抬頜,隨即頷首大方回道:“回長孫妃的話,臣女不才,只能斗膽為此花宴獻上一幅字,以表臣女的心意。”
聽得此話,在場的少女們不由都鬆了一口氣,於她們而言,字寫的再好又如何?又不是考狀元,哪裡能憑著一幅字便能奪得頭籌的。
眾人或輕鬆,或旁觀的模樣都被楊氏收入眼中,楊氏卻是默然不語,只靜靜打量著亭前溫順的少女,唇角微微含笑,在顧硯齡的示意下,醅碧當即吩咐婢女擺好了長案,將文房四寶靜放其上。
崔知晚見一切就緒,也不含羞拖延,微微行下一禮,便轉而走至長案後,只見少女纖纖素手取出一卷字軸,從容而平靜地一點一點鋪陳開來,在眾人齊聚的目光下,微微卷起右袖的袖口,如雪一般的皓腕上頓時滑下一隻碧色如水的玉鐲,更襯得少女膚如凝脂。
下一刻,少女微微傾下身子,左手輕然捏著衣袖,抬手熟稔地捻過一隻玉毫,當毫尖沒入濃黑的墨汁中,少女的神色微微一定,似是在思索什麼,就在眾人等待時,卻見其陡然抬頜,信然將目光落在遠處的重重樓閣殿宇之上。
而就在此時,少女的眸中微微泛起溫柔如水的光芒,幾乎是同時,少女再一次低下頭來,唇角卻已是勾起了一抹隨性而自在的弧度。
只見少女筆尖落下的那一刻,儼然不似方才,眉目間滿是認真,筆下更是迅疾而穩。
淡淡的墨香漸漸溢散開來,在場的人似乎漸漸被少女揮毫的氣勢而吸引,都不由息了聲音,更有一旁的侍婢忍不住伸了伸脖子,想要看看少女究竟寫了什麼。
顧硯齡見此唇角微抿,正要含笑與楊氏說什麼,就在此時,陡然一縷清靈出塵的笛聲隨著風聲送入耳中,在場的樂師們似是為之一怔,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而這一縷笛音卻彷彿與少女筆下的字一般相合,絲毫不覺突兀,反倒是和諧而美。
只見長案之後的少女只是筆中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