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她即將回歸的家庭,就是她紮根的土壤,源源不斷地輸送養分,供養了她的生命。
路程很長,來時用了大半天,回去時也快不了多少。
臨近黃昏時刻,早紀才遠遠看到熟悉城市的面貌,仍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重複著過去千百個日夜的光景。
在集合點告別了大家,早紀毫不費力地提著沉重的包裹,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她嘴角噙著輕快的笑,迫不及待踏入玄關,逕自朝客廳走去。
在她的想像中,甚爾會一如往常那般,慵懶地窩在沙發上,雙臂展開搭在沙發背前,其中一隻手還拿著遙控器,因為現在並不是賽馬節目的時間段,所以他最有可能不停地按著換臺鍵,眼中的乏味之色愈來愈濃。
早紀把包裹擱在牆角,她都組織好語句,準備到時候撲在甚爾爸爸的腿上,事無巨細地跟他講述白川村裡發生的各種趣事了,就像每個和家長分享生活樂趣的孩子一樣。
可當她走進客廳,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光線,空寂的沙發,漆黑一片的電視螢幕,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響。
早紀慢慢停下了步伐,眨眨眼睛。
——爸爸不在家啊。
客廳是這所房子的中心,她站在這裡,能聽見所有房間的聲音。
隔壁的臥室裡傳來兩個孩子的呼吸聲、夢囈聲,醜寶給他們拱被子時的悶悶的響聲,唯獨在爸爸的那間房裡,安靜得嚇人。
鼓脹到極限的泡泡被忽然戳破,早紀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她垂下眼睫,回身去拿自己的包,將裡面的蔬菜肉類挑出來放在冰箱裡,然後去給弟弟妹妹們做飯。
可能是她有點心不在焉,狀態不佳,手藝沒有之前好了,她嘗了一口魚湯,眉頭擰起。
她之前沒有放鹽嗎?好像淡了。
……算了,反正也能吃。
早紀乾脆裝盤了。
把弟弟妹妹叫醒後,三個人外帶一個醜寶,圍坐在餐桌前,趁著吃飯的功夫,早紀問他們知道爸爸去哪了嗎?
「爸爸?」回答的人是津美紀,她拿著筷子,努力回憶了一會兒,面露茫然,「不知道,爸爸很早就出門了……」
以伏黑甚爾的個性,怎麼可能向這些豆丁大的孩子解釋他要去哪,津美紀也不敢問,總歸大人是有大人的事要做吧?
早紀嘆了口氣,並沒有多意外。
……其實,她本應該是習慣的。
在小惠出生沒多久的那段時間,甚爾爸爸也是天天這樣早出晚歸,或者乾脆徹夜不回,甫一回家,就是渾身的酒氣,眼中陰沉沉的看不見光,比外面的天色還要漆黑。
他是已經結婚生子的成年人了,自然不需要別人操心他的行程……
道理早紀都明白。
可是——或許是被近些日子的甚爾爸爸寵壞了吧,早紀愈發的「得寸進尺」了,以前她能若無其事,對宿醉回家的爸爸視若無睹,還能順帶幫他打掃酒瓶、洗衣服,叉著腰讓他給錢,現在她卻做不到這樣的心態了。
她感到一陣落寞。
口中本就水準失常的飯菜更加索然無味,早紀嚼了兩口就放下筷子,等弟弟妹妹吃完後,把剩飯剩菜裝起來,倒給小區外的流浪貓狗們。
溫暖的太陽消失在地平線下,夜幕鋪滿了天空,夜間溫度悄然下降,秋季的風帶上了一絲冬天的寒冷,穿透早紀並不厚實的衣衫,讓她直挺挺打了個哆嗦。
「嘶……」她搓了搓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臂,嘟囔道,「回頭該加兩件衣服了。」
她彷彿忘記了自己是呼吸劍士,普通的寒冷無法奈何她。
那麼她感覺到的冷意從何而來?早紀不願去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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