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拭乾了眼淚,這才說道:“邵道長,那一日,我從卞家門口走過,見到屋裡走出一個婦人和一個少女,我忙快步離開,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哪知就這一路過,也惹來了禍事。”
鄂秋隼頓了頓,歇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那天早上,我好好呆在家中,突然有衙役上門,抓了我就走。我害怕級了,到了公堂才知道自己犯了命案,殺了卞大夫。我生性不善言辭,上了公堂更是嚇得不知說什麼好,渾身瑟瑟發抖。堂上的縣令一見我的模樣,竟認為我是因為事洩而嚇得發抖,越發認定我就是真兇,二話不說就對我嚴刑拷打。怪我沒有志氣,竟然無法忍受這皮肉之苦。屈打之下,我只好承認了這莫須有的罪名。待到東昌府審訊時,東昌的官吏無一不是對我用盡了刑罰。我從未夜會過卞胭脂,未曾拿過她的繡鞋,更不曾殺死她的父親。我真是滿肚怨氣,有冤無處訴。本來,我已經放棄了,上天讓我天生長了張笨嘴,我又如何為自己分辨。死罪亦不可怕,我只求不再受這番折磨。只是讓家門蒙羞,黃泉之下難以向父親交待。”
鄂秋隼說完這一番話,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口氣一鬆,他整個人就軟了下來,身體從牆壁上滑落了下來。邵士梅忙扶住他,白菁菁掏出藥瓶,上前一步,往他嘴裡塞了一顆丹藥。
邵士梅扶著暫時陷入昏睡的鄂秋隼,躺了下來。他直起身,示意白菁菁離開。
回去的路上,白菁菁問道:“師父,上次我們在招遠縣,你不是招過王炳的魂魄嗎?既然如此,你再招那卞大夫的靈魂回來一問,不就真相大白了!”
邵士梅嚴肅地看了她一眼,教訓道:“道術怎可亂用。再說那卞大夫頭七已過,怎能隨意將他從閻羅殿喚回來,豈不是亂了世間的規則。即使他頭七未過,招他回來,他的供詞也做不了呈堂證據。子不語怪力亂神,官吏是不會採信鬼魂的話。”
白菁菁受教地應了一聲,邵士梅還不放過她,又教訓道:“修道不是讓你投機取巧。切記不可胡亂施法,以免降下天罰。”
白菁菁乖乖地聽進去,原來在這個世界,道術並不是無所不能的啊。
她又問道:“既然鄂秋隼是被冤枉的,他未曾見過卞胭脂。卞胭脂怎會這般傻,連自己見過什麼人、將繡鞋交給何人都分辨不出來嗎?還胡亂冤枉好人。我看我們要是再晚來一步,這鄂秋隼準沒命在了。”
邵士梅點了點頭,“陷入情愛之人往往不可理喻。明日我們去探探這卞胭脂的底細。”
二人夜裡又來到了卞家。卞家一片素縞,兩人悄悄來到卞胭脂的房門外,竟還聽到屋內傳來隱約的啼哭聲。
兩人穿牆而入,隱在屏風後,悄無聲息地探出頭。
屋內只點著一盞油燈,一位妙齡女子伏在桌案前,哀聲啼哭不止,嬌聲惹人憐,“父親,都是我害了你!我一番芳心錯付,竟瞎眼看上了鄂秋隼這等豺狼。”
白菁菁一個忍不住,差點沒跳出來,破口大罵,眼前這女子肯定就是那糊塗的卞胭脂。她把好好一個少年害得入獄了,被打得都快死了,她還有臉在家中啼哭。實在沒見過這麼糊塗的人。
邵士梅按住了她,朝她使了個眼色。白菁菁撇了下嘴,按捺下不甘的心情。
邵士梅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紙人,朝它吹了口氣,那紙人就晃悠悠地飄到卞胭脂面前,漸漸幻化成一個少年,分明是那鄂秋隼的模樣。
他直直地看著卞胭脂,對她說道:“你為何要冤枉我,我不曾見過你,不曾拿過你的繡鞋,更不曾殺死你父親,你為何要冤枉我?”
卞胭脂一個抬頭,滿臉驚駭,將將站不住身子。
那化作鄂秋隼的紙人又朝她逼近了一步,“你為何要冤枉我?現在我馬上就要死了,我便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生生世世纏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