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早先也是開錢莊的就被王季同安排在了金融這邊,印鈔廠因為都是洋師指導,張坤懂洋涇浜英語就讓他來協助了,在他的管理下,幾個月下來把印鈔廠打理的井井有條。因為是錢莊世家出身。對謝綸輝說的一些東西倒很能分辨出一些東西。
王季同知道張坤的為人,知道他定是看出了什麼才會這麼說話的,便又坐下了,道:“你說吧。”
張坤見先生同意進言。心中一喜,道,“楞徽先生適才所言,有實在的地方,也有……不實的地方。”
王季同有些驚訝了,奇道:“嗯。你倒是說說這楞徽先生有什麼說的實在,有什麼說的不實在。”
張坤道:“楞徽先生所說銅元之事是實在的,所言紙鈔在兩江不能發行是不實在的。”他此話說完,眼看向王季同,見先生開始思考,知道自己的話引起了先生的重視,便接著道:“這銅元貶值之事,如今已顯端倪,去年滬上一洋元可換八十個銅元,而今一洋元卻可換九十四個銅元,假以時日,只怕要不了幾年之後一洋元就要換兩百個銅元了。”見王季同點頭,他又道:“若將東北的貨物運銷兩江、閩浙之地,所收的銅元可以由商販在當地換成銀元,如此對銀行已沒有絲毫風險,只是這兌付的損失要加在貨物售價裡而已;另一種則是收取各地商販的銅元,然後集中起來運到滬上兌付,如此可減少兌付的耗費,減低貨物售價,只不過這風險在我。兩種辦法都可行,只要有人節制出不了大錯。
先生剛才是想借著銅元貶值的當口,發行於紙鈔兩江、閩浙、兩湖之地是絕好的想法。剛才楞徽先生說洋人銀行會反對,學生看諸如滙豐銀行這些洋人的銀行不會在於小鈔,再是他們基本都是和錢莊、洋行、大戶做生意,府縣的生意它們是沒有人做不了,也不稀罕去做。至於本地的錢莊,對我們銀行設立或許會反對,但是對紙鈔發行卻沒有絲毫辦法。這錢莊一般本錢不多,像滬上的那些大號本錢也不過三五萬兩,若是在府縣,本錢最大的錢莊有上萬兩就了不起,小的則在一兩千兩左右,這樣的實力不足以擠兌抗衡我們的銀行;若是還不放心,則可以像旗昌輪船公司一樣,接著洋人的旗子辦事,想來府縣的錢莊也不敢來反對的。”
聽他說到旗昌輪船公司的辦法,王季同不由笑了起來,現在通化輪船公司就是這樣的做派,不然無法在日軍允許下往返通化。張坤不愧是錢莊世家,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王季同問道:“那楞徽先生怎麼不知道在兩江等地發行紙鈔可行呢,他為何反對啊?”
張坤聞言一愣,復又說道:“學生卻是不知道。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話,想來是派系的緣故。”
“派系?”王季同問道
“是的,先生。”張坤道,“滬上錢業分洋商和華商,華商大多是紹興人所開,而洋人銀行的買辦大多又是洞庭人。俗話說‘紹興人再狠,碰到洞庭幫也要忍一忍’,洋人銀行和本地錢莊算是兩派。至於華商裡頭,除紹興人外,寧波人開錢莊的也不少的,最出名的應是寧波鎮海方家、葉家還有李家,所以華商裡面寧波和紹興又算是兩派。虞先生幾個都是寧波人,而楞徽先生卻是紹興人,若是銀行的紙鈔在兩江、閩浙、兩湖等地發行,那麼這錢業之主導就將不再是紹興人而是寧波人了。楞徽先生之反對不是計劃可行。而是計劃非常可行。現今我們天字號在滬上越做越大,盈利也越來越多,辦銀行錢莊是肯定的事情,如果商行做的好,銀行又做的好。那到時候怕是對外拼不過洋人,對內打不過寧波人。”
寧波商人有幾個家族是很出名的。比如鎮海方家可是滬上商界的傳奇。這寧波商幫之所以能稱之為商幫,方家作為首領可謂功不可沒。便是如今方家在滬上也頗有影響力,要不是方家錢莊買賣一般都是自家人獨資,王季同還想和方家合股開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