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了靴子,摘了玉佩項圈等膈著的硬物,蓋上了被子。
林沫一動不動的,彷彿感覺不到丫頭們在做什麼,他既沒有阻止她們,也沒有稍稍起身讓她們做得更順手一些的意思。
他覺得黑暗像一隻無形的手,力大無窮,把他扯進了越來越深的夢境裡。
“是你害死了瑞文,就像當年害死申寶一樣。”
夢裡,有個人這麼跟他說。
他冷笑了一聲,陷入無邊的睡夢中去了。
水瑞文沒了的時候,林沫剛從那一場睡夢中驚醒,一摸自己的腦門子,一頭的冷汗,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又幹又癢,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聞琴擔憂地湊了過來,問了聲:“老爺怎麼了?”
人沒了。
林沫苦笑著倒了回去,想想不對勁,伸出了手:“替我把衣服換了,我今兒個輪休,再睡一會兒。”靜嫻正聽著閒話匆匆到他屋裡來,見他這副模樣,親自上來替他換了衣裳,憂心忡忡地問:“老爺心裡不好受?”
林沫一頭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的:“我中午想吃煮豆腐。”
“好好好。”靜嫻像哄修航一樣柔聲應道。若是和惠大長公主在,聽見孫女兒如此語調,簡直得老淚縱橫。她又問,“早膳呢?你也不用了?”
林沫又睡著了。
靜嫻推了推他:“咱們家不見客,北靜王見是不見呢?”
“我困。”林沫拖長了聲音喊道,“我想睡覺。”
林沫最不討人喜歡的地方就是每逢出了什麼大事,他家裡頭就閉門謝客。似水溶這樣身在局外,卻有千絲萬縷的眼線的人,自然逃不過一番追問。他是什麼出身?打太極打得爐火純青,誰也不知道北靜王是什麼心思,然而人嘛,只要開了口說了話,心裡的想法總能夠窺得一二,不管對還是不對,橫豎讓別人心裡頭有個想頭。林沫就不同,他明明身在局裡,卻一個也不見,別人不知道他知道多少,更不知道他心裡百轉千回的是什麼念頭。
卻不知林沫只是在躲罷了。
他不願意在瑞文生死不明的時候被叫過去看花霖的腿,更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被人求著去給燁堯求情。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冒出許多惡毒的念頭,對著一個六歲的孩子開火,因而也只能昏昏沉沉地睡著。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嚇了一跳。
水溶自顧自地坐在他床頭,也蓋了條被子,手裡既沒有捧書,也沒有什麼打法時間的小玩意兒,就支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呵。”林沫嘟噥了一聲;“我不是說了不見客。”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
“嗯?”
“中間太醫都來了一次。”水溶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景寧郡君也不進宮去,林公主急得沒法,拉著我母親說,如今宮裡亂成這樣,她是不敢打攪皇后娘娘,求恩典回來看你,只能叫我母親傳個信兒給景寧郡君——我這不是帶公主口信來的?”
林沫道:“找什麼藉口呢。公主傳口信不會叫太監?你大可以直說想我了。”
水溶大大方方地一點頭,同時道:“你這沒羞沒臊的樣兒,真該叫你想想自己剛考上狀元那會兒道貌岸然的正經模樣。且起來洗漱罷,餓了這麼多頓,胃裡哪受得了。”
林沫笑著起身,問了一句:“天放晴了?”
水溶抿了抿嘴:“瑞文……陛下著禮部擬他的封號去了。”
林沫“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第236章
林沫睡了三天,不慌不忙地洗漱、沐浴;梳頭更衣;就著粳米荷葉粥吃了半隻鹽焗小野鴨,還嫌醃得手法不地道,鹹味過重;蓋過了鮮味,吩咐往廚房去看看他們是不是睡著做的,叫妙荷一陣笑:“老爺可不能這麼說,這是北靜王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