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吳廉水已經在浙海操練水師,手上很有幾個兵,大家夥兒都以為,他得弄出點亂子來。不過不知道他是沒聽說還是怎麼的。竟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女兒早夭,一同入府的舒妃卻生了韓王,夫君又娶了正妃,而最信賴的兄長卻一反常態,並未替她出頭……吳貴妃的沉寂來得順理成章。
林沫點頭,表示理解:“那既然這麼著,吳大將軍回朝,其實算好事?”他比劃了一下,“不是他手上沒兵了嗎現在?”水溶冷笑道:“虧你還叫白將軍舅舅呢!吳大將軍原在南邊,離京裡何止千里?他要是想帶著兵過來,除非皇上做什麼傷天害理天地不容的事兒了,否則,你真當他手底下的將士、各地駐軍都沒個腦子?就是他有五十萬的兵,往這邊來都不容易。在京裡頭就不一樣了,只要有五千人——”
只要有五千人,就能掀起足夠大的波浪!
林沫深深地看了一眼北靜王:“我可算明白你們家為何那麼遭嫉了!”北靜王府自開府以來,得太祖皇帝的賞,允許自訓府衛,不必向皇帝報備——這幾代下來,到底養了多少人,還真沒人能說得清楚。
水溶乾笑了兩聲。
“既這麼著,皇上為什麼還會允許吳大將軍回京呢?”真不是林沫瞧不起水溶,只是連水溶都能想到的事情,皇帝不可能想不到吧。
水溶沉吟片刻:“大概是因為,雖然他在外頭對於京城來說更安全,可若真的有什麼反心,千里迢迢帶著兵來京裡頭,一路上的百姓得遭殃吧。”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當今還算得上有情有義。至少比起他的父皇來說,腦子裡想的更多些。
林沫苦笑道:“可見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一點沒錯。”
水溶安慰他:“我也不過杞人憂天。養兵不是養下人,給口飯吃就行。其中開銷之大,並非一磚一瓦所能累積。吳家的家底子雖然不薄,但也算不得厚。”水溶這話倒是發自真心,他家裡頭養了府衛,這其中酸楚自然不能為外人道。北靜王府的生意遍佈天下,除了安插探子,其實也是為了多得些銀錢。
林沫忽然渾身一凜,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
“沒事。”他撫著自己的胳膊,感受著指下僵硬的觸感,苦笑道,“我也開始杞人憂天了而已。”
水溶倒是十分意外。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林沫這人他是知道的,你可以說他心眼多,也可以說他偏執,甚至說他不算純臣,唯獨事關百姓之時,他一向分毫不讓的。他已經做好了打算,若是林沫問起北靜王府上到底養了多少人時如何含混過去,可不料林沫壓根沒有問起。
“可真難得……”他啞然失笑。
林沫也跟著笑:“我記得太上皇那會兒,宮裡頭亂過兩回,第二次,廢太子甚至直接逼進了宮裡。然而當時的北靜王府依舊不聞不問,按兵不動。不過當時說到底,也是姓水的人自己家的事。可是北靜王府出不出兵,那也是北靜王府自家的事。
林沫心想,他若是能管北靜王府的事,頭一個要過問的也只有他們家養的那些戲子。至於說他家的兵;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多話。這世上最倒黴的事就是假借各種關係,對旁人指手畫腳,更要命的是外行企圖領導內行。水溶這人雖然說自私了點,但也不是不知道事理。他北靜王府傲立京師,說到底,還是沾了姓氏的光。真讓別家鬧得天翻地覆,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人家祖上一百年傳下來的一丁點兒資源,就是北靜太妃在北靜王府的地位也不敢多一句話的,他若仰仗著水溶喜愛他,就把自己抬高到能比劃人家家事的地步,那還真是自找沒趣。
水溶低下頭,再也抑制不住笑意。
他曾為水浮出生入死過,哪怕告訴林沫自己只是被牽扯進去——這倒是實話,但當時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