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孔家,自然頗受讀書人追捧褒揚。
除了這個理由,也實在沒有別的道理能解釋年邁的大長公主日夜兼程趕赴京師的原因。黛玉倒是挺高興,大長公主進京,意味著嫂嫂能有更多的機會到宮裡來,說不準她還能看到修航。然而大長公主似乎並沒有滿足她心願的意思。
她除卻進京的那一天到了宮裡來,祝賀皇帝大壽,同她兄長與侄兒關起門來說了有大半個時辰的話外,便一直沒怎麼進宮。她一改上回的深居簡出、應酬也讓孫女兒出面的習慣,公主府裡頭人來人往,各家女眷不分親疏一個個地宴請。連即將回國的扶搖翁主都成了她的座上賓。
即便從小與祖母並不親近,孔靜嫻也感覺到了一股子風雨欲來。覆巢之下無完卵,然而她怎麼也瞧不出來哪裡有什麼不對。若說是為了奪嫡之事,那跟和惠大長公主毫無關係,實在犯不著插手,可大長公主最近的動作,若說她只是為了給皇帝賀壽,那還真是長了眼睛的都不信。
靜嫻雖然不理前朝的事情,但也不是聾子瞎子。她記得有一回端王派了人來找林沫,然後過不久水汲進京,有人報林清有欺君重罪,把她嚇了個半死。也是那回她才曉得,孔家的傲氣,在絕對的皇權面前都是不堪一擊。
實在放心不下,她帶著修航去給祖母請安。
大長公主見到重外孫,倒是心生歡喜,也不要嬤嬤插手,自己抱著,現下是修航睡覺的時候,他執著地不肯睜開眼睛,晃動的頻率稍有不如意就嗚咽似的哼哼出來,公主也不介意,抱了許久,才還給靜嫻:“這孩子長得真像你。”
“小孩兒都長得差不多。”靜嫻縱然有些著急上火,也沒敢直接著問,“公主有兩年沒回來,親戚朋友要見,也得掂著,孫兒瞧您這兩天像是累著了。橫豎不急著回去,慢慢來不行?”
她這話也說得輕巧,如今她也是林家的主母,每次宴客都是大麻煩,請誰、不清誰、先請哪個、後請哪個、座位如何安排,菜色如何搭配、誰家有間隙、誰家見了面尷尬,都是門學問,一個落不好就要招怨憤。不過公主的底氣肯定是要比她足一些,就是有些人顧及不到,人家也最多在心裡想想,明面上肯定還是其樂融融的。但和惠公主的性子她是曉得的,這個人一直以來都強迫自己做到最好——她把所有任性的權力都給了家裡人,卻十分苛責自己,名聲越響、別人越誇她,她就越容不得自己出一點差錯。
這般辛勞,就是林沫也得說句“何苦”。
然而林沫不願自己妻子、妹子這般操勞,對於如此要求自己的大長公主,還是隻有敬畏的。想想一個親王家的郡主,別太宗收為義女,卻是為了和親。擱別的女子早就哭天搶地了,她不怨不忿,反倒替義兄掙了許多的地位來,可見其大氣。明明有大動作,卻還只博了賢名,就是一向好猜忌的太上皇也沒有對她產生不滿,可見其聰慧。而後嫁入孔家,卻過得有些尷尬。憑她的地位,明明不用理會公婆,把兒子、孫子教成自己想要的便可,但她終究還是放手,讓幾個小輩同她離了心。無奈之下,卻是長輩慈愛。
只是大長公主待字閨中之時,眾人交口稱讚的,無非是她的深明大義、聰慧果敢。連林沫也覺得,能夠同時獲得太宗皇帝、太皇太后、太上皇這三個人的喜愛,還不動神色,和惠公主若是男兒,定然不輸端王。但自從出嫁後,所謂的賢名只剩下公主慈愛,同喪父後獨自養育兒孫、深居簡出的貞名。甚至在林沫看來,就靜嫻未嫁時的不知天高地厚看,和惠公主教育孫女也算不得成功。他當初還覺得奇怪,一個讓端王、太宗、太上皇都真心疼愛的人,不能說沒有手段,為何能任由婆婆、兒媳架空自己在孔家的威信?等他自己做了父親才明白,這世上再鐵石心腸的人,要打定主意不溺愛孩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只可惜當年名動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