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
李中說道:“剛才說哪兒啦?哦對,競選送禮,當然是參加競選的人給村民們送禮了,競選一般都是兩派,王膽操和李大輝那一屆競選的時候,每戶都送了禮,兩瓶牛欄山二鍋頭、一條紅塔山,加起來也五六十塊錢呢,另一派得到訊息,也開始挨家挨戶的送,兩瓶牛欄山,一條紅塔山,外加一箱泡麵,比王膽操他們送的多了一箱泡麵,別小瞧多出來的這一箱泡麵,俗話說,拿別人的手短,吃別人的嘴短,這一箱泡麵能起到關鍵作用,要說這王膽操還真是有點兒腦瓜,眼看明天就競選了,半夜十二點,挨家挨戶的敲門,每一戶送五十塊錢……”
董琳聽得驚訝無比,問道:“這麼明目張膽的送禮,大家不拒絕嗎?”
韓拓爺爺呵呵笑道:“送禮還能不收嗎?當官還不打送禮的呢。”
韓永成說道:“看在情面上,哪一派送禮都會收,也沒人敢不收,你要是不收,當場就翻臉了。”
董琳問道:“競選沒有制度?這種事情沒人管?就算選上了,另一派能這麼善罷甘休嗎?”
韓永成說道:“村村都如此,這麼多村兒,上面哪兒管得過來呀,選舉完了,沒選上的那一派一般也會折騰一陣子,到處貼大字報、扔傳單,這兒告那兒告的,告也白告,大官哪有時間管村裡的這點小事,打打太極,說會調查,查來查去就沒信兒了,告的那一派時間長了也就不想折騰了!”
李中說道:“也有管的,一是鬧出大事來,上面就會派人來管,比如說兩派打架,打死了人……”
董琳驚問:“因為競選還打死過人?”
韓永成說道:“我們村沒打死過,打傷過,其它鎮打死過人,不是明著打的,其中一派設下埋伏,拿自制的火藥槍把另一派的頭頭給打死了。”
李中說道:“像這樣鬧出人命官司來,上面就會管,像打傷個把人,那都不叫事,另外還有一種情況上面也會管,上面希望這一派當選,要是當選的是另外一派,上面就會派人下來查,一查一個準兒,都不乾淨……”
董琳點點頭,說道:“沒想到村裡的事情還挺複雜的。”
韓拓爺爺說道:“其實事情不復雜,是讓人給弄複雜了。”
董琳問道:“就為了當這樣一個村官,值得花這麼多心思投入這麼多資金嗎?難道村裡很有錢?”
李中說道:“怎麼不值得?村裡沒錢,有地。”
董琳不解,問道:“土地不是都分給各戶承包了嗎?”
韓永成說:“哪個村都有沒分的地,像我們村磚廠的那一大片地就是村集體的。”
李中說道:“名義上是集體的,其實就是誰說了算是誰的,我們東龍泉村以前是王膽操說了算,所以磚廠誰都別想插手,只能是他兒子王權亮承包。”
韓拓和趙雲飛一邊吃肉喝酒一邊聽李中等人說話,聽到他們說磚廠,韓拓插嘴道:“好像磚廠被轉租了,是城裡來的一個大老闆,說磚廠汙染環境,還浪費泥土,要把磚廠給拆掉,建什麼高爾夫球場……”
韓拓爺爺說道:“泥土有什麼可浪費的,滿地都是。”
董琳問道:“就算是村支書的親戚承包磚廠,難道他承包不用給村裡交租金?村裡沒有賬目嗎?”
李中和韓永成聽了這話,都呵呵笑起來,韓永成說道:“董老師到底是城裡人,太單純,把農村這點事想得太簡單。”
董琳也笑了,她這還是頭一回聽見鄉下的農民說城裡人單純,這說法倒也新鮮有趣。
李蘭芳正拿著酒瓶給韓永成滿酒,笑著對韓永成說道:“叔,剛才我爸還給董老師上課呢,看來您跟我爸一樣……”
趙雲飛說道:“書本上的學問和社會上的學問完全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