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了,領情。趙姨娘的例錢少,說是主子,其實算半個奴才;李紈的例錢跟他以前一樣,都用在了賈蘭身上,留不住什麼錢。
倒是賈探春的傳話,讓他頗以為然。
賈探春在傳話中言道:邢夫人看似服了軟,心裡憋著狠呢。她會幫寶玉盯著邢夫人,要有風吹草動,第一個通知他。
最毒婦人心,寶玉不可能天天防著邢夫人,茗煙這個不成熟的內管家,也不是能用在府裡主子身上的,有探春幫忙,他輕快不少。
再看賈惜春的十扣紙,是個不錯的東西,價值50兩銀子,要是他想作詩寫詞了,這張十扣紙,能承載一篇名動級別的詩詞。
當然,現在不寫。
寶玉把十扣紙遞給襲人,讓她幫忙收了,這才拿起賈元春送來的九彎素紋鐲,只見是個白玉做的鐲子,手感細膩,觸手溫潤,裡面隱約有條彎彎繞繞的雲紋,看起來一片朦朧,滿目縹緲,是個有靈氣的好東西。
晴雯笑道:“大姑娘說了,這鐲子是兩件一對,一件她自己留下,一件給您。要是將來有了奶奶,您就湊合送了去。”
“嘁,我要這東西做什麼?”
賈元春這樣說了,鐵定是不能賣了。要是將來有一天,外面的人戴著鐲子,跟賈元春撞個巧,會把他的骨頭給拆了。寶玉見黛玉盯著看,隨口道:“你喜歡?拿去頑。”
黛玉俏臉微紅,啐一聲,掀起青色紗帳回了碧紗櫥。王嬤嬤和鸚哥兒伺候著,臨走,鸚哥兒還給了他一張鬼臉。
“這小丫頭……”
寶玉笑著搖頭,把鐲子遞向襲人,“放著也是放著,就讓你戴著吧。”
襲人連忙躲開,笑道:“我可不敢。這鐲子名貴的很,我要伺候您呢,要是摔了碰了,可不得心疼死。”她確實喜歡,連著晴雯、麝月都眼睛放光,但就像她說的,摔了碰了,太心疼。
別說鐲子,就算頭上的釵,她們也不敢戴玉的。
寶玉無奈,讓襲人幫著收下。
然後是綠玉把件、雀金裘。綠玉把件就是一個把件、玩物,寶玉隨手放在桌上,揚起雀金裘。襲人、晴雯、麝月左右上前,伺候他穿上。
雀金裘以苔綠為底,好像孔雀的羽毛細密垂下,每一片‘羽毛’都有金絲織繡的眼,宛如銅錢,亮閃閃,金燦燦。摸起來厚重,但是穿上去,好像紗絲一般輕巧。
寶玉把裘尾揚起來,銅鏡裡煥煥金光,端得瀟灑風流,裹緊了就感覺柔軟舒適,好像徜徉在母胎裡的嬰兒一般,不管是觸感、溫度,還是更深處的心靈,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美感。
“好東西!”他蔚然讚歎。
襲人撫摸雀金裘細密的金線,道:“可不是好東西嗎?普通的雀金裘是以黃金製成片金線、捻金線,以孔雀、雉、翠鳥等珍禽的羽毛捻線,再與各色彩絲同時使用,織出燦若雲霞的錦緞羅紗。您的這件不同,捻線的羽毛,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珍禽。”
寶玉感興趣了,問道:“那是什麼?”
“相思雀。”
提起這個名字,襲人、晴雯、麝月都滿面神往,連著碧紗櫥都掀起一角,露出林黛玉和鸚哥兒的半張小臉來。透過兩人中間的縫隙,能看見穩重的王嬤嬤也看過來,年輕而慈祥的妙目一片迷離。
襲人嘆道:“相思雀,那可是夢一樣的東西呢。”
寶玉感同身受,微微點頭,在《大周外史》中,他讀過相思雀的記載。
與紅袖娘一樣,相思雀也是鬼怪精靈的一種,同樣罕見,同樣惹人愛憐。據記載說:只有真心愛護鳥禽,豢養鳥禽的人才能見到相思雀。
禽類被人豢養,被餵養,被疼愛,被百般憐惜,壽終正寢後才有可能變成相思雀。此物如同魂靈,夜晚生長,太陽東上就會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