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弄的態度談不上不善,但也說不上多善良,不知來意。
若是其他人詢問,淮安侯大概已經繃著嘴角的笑,暗含驕傲地說出是小犬所送,再笑呵呵地展示來展示去。
但詢問的人是蕭弄。
祖母是公主,算半個皇室中人,意圖不明、手握重兵的定王殿下。
出於某些隱秘的原因,淮安侯心底攀升出幾分警惕,面色不變:“不想殿下竟會對小小一個印章感興趣?田黃石章雖貴,但在殿下眼中,應當與糞土無異。”
蕭弄緩緩摩挲了兩下印章,斂下眸光。
淮安侯並未正面回答問題,反而在轉移話題。
方才見到這章子的瞬間,他失態了。
蕭弄隨身攜帶的那個章子,在多日的摩挲之中,幾乎每個紋路都刻在他心上,這個章子入手的瞬間,幾乎就能篤定了,淮安侯這個田黃石章,與他的是同一塊料、甚至出自同一個雕工之手。
雖然這不能直接證明什麼,但樁樁件件都與鍾宴笙沾邊帶故。
巧合多了,可就不是巧了。
想到帷帽下那張陌生的臉……
若是擅丹青的迢迢,能把自己那張臉塗成那樣也不奇怪。
蕭弄十分自然地將田黃石章放回書案上,再抬眸時嘴角多了抹笑,眼底攝人的微光已經收斂得一乾二淨,完全看不出幾息之前的強硬冷漠,語氣閒散:“恰巧最近想刻個閒章,庫房裡沒什麼成色好的田黃石,侯爺這個章子成色頗佳,本王有些喜歡罷了。”
當真?
淮安侯眼底寫滿了狐疑,他可是聽說近來蕭弄掀翻了天的在找人,找的人名字還跟迢迢的名字一樣。
淮安侯自然是十分信任鍾宴笙的,小兒子向來安靜乖巧,溫吞靦腆,從不惹事,更不惹到定王頭上去,蕭弄要找的人,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他。
淮安侯心中緩緩思索著,卻依舊不想在蕭弄面前提到鍾宴笙。
但此前他帶私章來官署,被同僚看到詢問,他也提到過是兒子所贈,蕭弄都不必查就能從其他人嘴裡問出來。
淮安侯思畢,狀似遺憾地將重點含糊過去:“原來如此,章子是犬子所贈,可惜章子刻了私印,否則小侯定拱手相讓。”
蕭弄沒想到他還會說這種客套話,頗有興致地看了眼淮安侯,畢竟淮安侯可是出了名的端肅嚴正,不會說話。
這麼一想,蕭弄忽然記起,昨日他重新看先太子相關的案卷時,有看到淮安侯的名字,以及先太子事件後,淮安侯被人唾罵的另一個名頭。
背信棄義。
二十多年前,淮安侯府曾被捲入一場風波,被蓋棺定論走私私鹽、豢養私兵,有不臣之心,樁樁罪證下來,足以株連九族。
包括淮安侯和侯夫人在內,全族都被下了獄。
老淮安侯在獄中驚病交加,猝然身亡,若非先太子在關鍵時刻查到證據,在刑場上為鍾家翻了案,淮安侯府早就成了劊子手的
刀下亡魂。
先太子於鍾家全族上下百餘人有救命之恩。
但先太子陷入困境之時(),淮安侯府卻果斷劃清了界限?()_[((),默不作聲,遠離了所有是非——明哲保身很正確,畢竟直到如今,也沒人再敢提先太子的名字,但淮安侯府的做派,多少叫人心底感到微妙。
大概這也是先太子殘黨逃出京城之時,直奔金福寺,挾持了侯夫人與其剛出生的幼子的原因。
蕭弄抬抬手,覷了眼邊上沒眼色的官員,示意抬椅子來,神色自如得彷彿這兒是他的王府,而非大理寺,他也不是來配合調查的,而是大理寺的主子。
邊上的小官被他一看,頓時一個激靈,就算見過許多兇悍的犯人,也沒傳聞裡殺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