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團被燒成灰燼的婚書之上。
裴府,夜涼如水,月華泛著淡淡的清寒,花園裡有一汪碧波湖水,卻是死水,藉以聚財之意。湖中水光洌洌,間或有錦鯉游來游去。一陣風吹過,湖水泛起了微微的波紋。裴弼施施然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而他的身後則跟了裴徽,亦步亦趨,十分忐忑的模樣,全然不復往日裡的鎮定。
裴徽一進門,便急急地道:“大哥,今天的事?”
裴弼看了他一眼,關懷地道:“身上的傷包紮好了嗎?是不是很嚴重?不是跟你說過,發生任何事情,都要好好保全自己,為什麼不多帶一些人?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裴徽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在自己的兄長面前,他竟然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流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事實上,從小到大,父親對他都沒有多少關懷,而從他有記憶開始,最關心、最愛護他的人就是裴弼。但奇怪的是,裴弼對其他兄弟姐妹卻並不十分喜愛,唯獨對他,彷彿傾注了所有的關懷,所以這麼多年來,他最敬愛的人就是大哥。
裴弼嘆了口氣道:“素日裡,你計謀過人,怎麼今天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呢?”
裴徽心頭巨震,他該怎麼說呢?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的衝動?事實上,早在發現納蘭雪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這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可是他就貿貿然地栽了進去,甚至顧不得思考過多。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李未央的陰謀啊!
他悔恨到了極點,竟然雙膝跪地,對著裴弼道:“大哥,都是我的錯!若非是我,三個弟弟也不會盡皆折損,妹妹也不會受奇恥大辱。父親已經杖責過我,可是我的心中始終無法釋懷。眼看著那李未央無比得意,我卻是無計可施,今天竟然差點連自己的性命都斷在了她的手上,若非大哥及時相救……”說罷,他袖子裡的手握成了拳,眼神也充滿了對李未央的恨意。可是奇怪的,面對裴徽的怒火中燒,裴弼的眼神竟是讓人料想不到的平和溫柔,甚至帶上了一種漫不經心的神態。
裴徽繼續道:“請大哥教我,該如何報仇!”
裴弼嘆了一口氣道:“此次你們在草原上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並不怪你,你先起來吧。”
然而裴徽卻始終跪在地上,他不肯起來。
裴弼頓了一下,又道:“李未央心機深沉,步步為營,她的每一個計謀都是針對裴家的。你雖擅計謀,卻不擅應變,所以才會如此慘敗,此為其一。李未央依託郭家,先有旭王元烈,又有靜王元英相助,此乃女中豪傑,非尋常閨閣之女可比。你們兄弟實在是過於魯莽了,所以完敗,此為其二。其三麼,這些都是外因,李未央的智慧才是她最大的武器,在她的眼中,你們的生死,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
裴徽震驚地看著對方,他斟酌著道:“那依照大哥看,此事該當如何呢?咱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向李未央報仇?”
裴弼淡淡地一笑,搖了搖頭,“如何能夠報仇呢?”他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裴徽。
裴徽疑惑地看著他道:“是,這件事情我做不到,只能依靠大哥你!”
裴弼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彷彿帶了三分自嘲:“我自己都身體不濟,早就醉心於休養之術,根本無心於爭權奪勢,你靠我,我怕是要辜負你了。”
裴徽聞言一怔,裴弼從小身體一直不是很好,而且常常離京養病,這些年來,府中的事務都交給他處理,所以他也養成了事事都要照料裴家其餘人等的性格,正是因為他穩重的性子,所有人都以為將來裴府是要由他裴徽繼承的。可是從小到大,不管他有什麼事情,遇到什麼困難,最終能替他解決的,不是他一向敬畏的父親,而是眼前這個看似孱弱,卻笑得雲淡風輕的兄長。現在他已經沒有別的法子,只能求助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