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4/5頁)

小區時,夜幕已然拉了下來。熄了火,男人開啟車內的燈,向後靠在座位上。

兩個人都沒有動。

“還打算搬家嗎?”他突然問,轉過頭,看著她線條柔和的側臉。她卻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老半天才回了句:

“不知道,還沒找著合適的房子。”

他點點頭,收回視線來。仰面看看天色,又沒頭沒腦的說:“白天明明晴的那麼好,怎麼說下雪就下雪了。”

正說著,車前的玻璃上,已然稀稀拉拉的沾上了幾滴雪水。雪下的不大,一片就只有丁點。她出神的望著那漫天漂浮而下的白,咬咬牙,終於還是說:

“安宸……”

“莞爾。”他突然插話,手覆上她的左手,正蓋在她套著戒指的指頭根,“不是說好了?咱們就像小時候,這戒指,你戴三天。三天以後你再告訴我,還要不要把它摘下來,還給我。”

她無法拒絕。

很小的時候,她拉著安宸陪她玩結婚遊戲。他拿可樂罐的拉環給她做戒指,戴在手上,她固執的三天不摘。有時甚至會故意顯擺出來,給這個媽媽看,給那個媽媽看。

沒再說話,姜莞爾輕輕點點頭,合起右手從他掌心下抽出,開門下車。安宸沒有送她,而是開啟車前燈,為她照亮了黑惘惘的路。她回頭看他一眼,算是無聲的感謝,對上他專注望過來的眼神,又慌忙轉過了頭。

走到樓跟前時,隱約覺得門洞右側的陰影裡停著一輛車,太黑了,姜莞爾看不清楚。一直上到了二層,耳畔傳來安宸驅車而去的引擎聲,她才恍然了悟什麼一般,步子也停了下來。

是她想得太多了麼?若就這麼返回去,卻發現不是,那她心裡頭的狼狽,該交給誰來收拾?

……也罷,難道她為他狼狽的還少?多一次少一次,誰知道誰不知道,她早該不在乎了。

這麼想著,女人早已轉身下樓。一直到看清楚了那熟悉的銀色,說不上為什麼,竟長長舒了一口氣。就好像在人多的地方與同伴走散了,尋來覓去,發現他就在燈火通明的地方,微笑著等她。

仲流年雙手交疊在方向盤上,撐著額頭。身子微微前傾著,整張臉都埋起來,讓她看不清楚表情。

她就一言不發的望著他,隔著車玻璃,仍然可以感覺到男人身上深入骨髓的疲憊。雪漸下的大了,貼在臉上,一瞬便化成了水。一時間她有種錯覺,那是她的眼淚,一顆涼過一顆,一直涼進心底。

可姜莞爾很清楚,那些液體,不是從她身體裡湧出來的東西。眼眶乾乾,她比誰都感覺的真切。

她伸手,用一隻指頭敲了敲車窗。

仲流年動了動,緩緩抬起頭來。額前的發有些凌亂,一如他此時的眼神。他的嘴型,彷彿是拼出了她的名字,她聽不真切,不自覺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男人按下了車玻璃,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望著她的眼神從迷離變成清醒,從清醒變成犀利,又從犀利變成了深切沉底的悲。

“你怎麼來了?”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她只得下意識的問出了心口的問題,聲音有多喑啞,他們都無心顧及。

他怎麼來了?她病的日子,他每天早早結束了工作,把車停在對街,望向她不常開啟的窗子。不給她電話,不上去找她,就只是坐在車裡,靜靜的守著。

他在守候什麼,是在期待她偶爾向外看看,把視線投的遠一點,就可以看見不請自來他?

仲流年自己也不曉得。

他只是知道,說過要放手,百般努力了,卻放不開。若是能放,六年前他便放了,但蹉蹉跎跎兩千四百多個日夜,他從沒能把她自從心裡面抹去過。

他的自尊,早被她扯爛了揉碎了丟在腦後。偏偏剩那麼一點,固執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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