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一開始是不害怕打雷的,直到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聽說美術老師出去跟男朋友約會,回來的路上遇見暴風雨,就在我們學校圍牆的轉角,一個雷從頭頂上劈下來……劈得焦黑。隔一年夏天,我們家新買的電視機在雷雨天裡直接躥火星子報廢了。”
聶明鏡的背影很僵硬,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
端午翻個身,看到窗簾的縫隙裡有道強光一閃而逝,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直撲進耳廓……端午頭皮發麻,在被窩裡縮成一顆球。
雨點大得像是戰前擂鼓,噼裡啪啦地砸碎在窗玻璃上。
“咔嚓”一聲,似乎是粗壯樹枝折斷的聲音。
“啪”燈亮了。
聶明鏡起身面無表情地檢視床尾那個裹得連頭髮絲兒都看不見的棉被蠶繭。
“喂。”
棉被蠶繭裡慢慢露出一顆圓滾滾的腦袋驚魂未定地看過來。
聶明鏡回頭開啟抽屜翻出一個漂亮的小盒子隔空扔過去。
“把耳塞戴上。”
端午早上睡醒的時候臥室裡只剩下她一個,她打著呵欠爬起來,一邊在大腿上抓癢,一邊懷著相當複雜的心情打量這個收拾的利落整齊的房間和房間裡各種擦得一塵不染的中西方古今建築模型。
她和聶明鏡兩個人同父異母,聶明鏡如此乾淨整潔,她卻得過且過,若說是基因的問題,那端曼曼將輸得毫無懸念。
端曼曼這個人雖然不至於邋遢,但也不是個特別勤快的,她養出來的端午也如此。兩個人住在上饒街的那些年,常常能從沙發下面劃拉出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踢進去的遙控器、紙巾、手套、錢包、鑰匙……甚至一袋泡麵半拉饅頭。洗衣籃裡的髒衣服一個禮拜清洗一次。大掃除固定拖到每月月底。聶東遠第一次上門,端曼曼用冰箱裡的剩飯剩菜招待他,有些是昨天剩下來的,有些是三天前的、五天前的,還有一盤可樂雞翅連端曼曼自己都想不起來是哪天做的——但是全部回鍋再端上桌以後居然看起來很豐盛。
端午吃過早飯早早地去公交站牌下等81路公交車。
街道上昨晚狂風暴雨留下的痕跡幾乎要看不到了。路面上即便是低窪處也沒有積水,當然這要歸功於這個城市優越的地下排水系統;路邊有幾片落葉,那是後來落下的,昨晚的那片狼藉早在天明未明時分就被勤勞的環衛工人清走了。
一夜大雨,整個城市仍然像廣告裡標榜的那樣清爽乾淨。
第 10 章
四月十二日,距離端午暗戀告吹整一個月,端午從偶爾還會聯絡的行政小姐那裡得知黎薇薇回來了,但是周衡沒有向她求婚。行政小姐神秘兮兮地說:你不要告訴別人哦,黎薇薇好像跟那部戲的製片人……嘖嘖,想想未來湖畔那出撒嬌賣乖的求婚,果然是個演戲的,白白讓我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五月初端曼曼和聶東遠出發去歐洲,第一站是德國的法蘭克福。
臨行前夜,端曼曼把端午叫到臥室,交給她一張□□副卡,並且規定了在接下來的兩個禮拜裡端午最多能花多少。端午不滿意地講價還價,端曼曼堅定不移寸步不讓,兩人爭執了幾句後,端曼曼作勢要收回副卡,端午扁著嘴巴把卡塞進口袋裡捂著。
“千金從上個月開始一個月零花錢有一千二!”
“瞧瞧你那出息。你倒是跟人家比比學習。”
端曼曼一個人帶大端午,在上饒街十幾年裡兩人有一半的時間都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只有端曼曼的大臥室夏天有空呼叫——即便來到聶家,兩人也是天天見面天天鬥智鬥勇。當下要分開兩個禮拜,端午倒是沒什麼感覺,端曼曼卻是各種的不捨和不放心。
“媽,我回屋睡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