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已過亥時,何人敢擅闖宮門!”
李鳳鸞被皇城東華門的守衛攔下,心中愈發焦急,她厲聲呵道:“狗奴才,本宮也敢攔!”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他剛來,他剛來,還不熟悉,您莫怪罪!”不遠處跑來一個年長些的守衛,立馬拉著小守衛跪下,滿臉笑容地賠罪。
“當值飲酒,小心誤事。”撲鼻的酒氣襲來,李鳳鸞蹙眉催促道:“還不快去開門。”
二人手腳利索的開啟城門,李鳳鸞揮鞭向著東邊去了。
“你說你,不長眼啊!那麼大的紅色宮裝看不見啊!那是御國嫡長公主!”
那小守衛摸摸後腦勺,懊惱道:“我看她年歲不大,還以為是哪個想趁新春夜逃出宮的宮婢呢。”
老守衛拍拍他的肩膀,湊到耳旁低聲說道:“宮中那些……都是人精,你看著年歲不大,手中不知有多少條人命,多咱們一條不多!皇權至上,他們李氏便是天!以後可得長點眼睛,要不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今夜的事,沒人問,就別說,爛在肚裡。糊塗點才能活得久……”
老守衛又回到一旁的陰影處,靠著牆根坐下,小守衛愣在原地,茫然地點點頭。
如今已是後半夜,街上無人,李鳳鸞一路快馬加鞭,暢通無阻,此刻已經到了陸府門前。
緊閉的陸府大門和其他人家沒什麼區別。
“或許只是睡了呢……”
風中濃郁的血腥味打破了她最後一絲幻想,她翻身下馬,用力推開陸府大門,不遠處的煙花聲驟然響起,嚇得她一哆嗦,險些被門檻絆倒。
無論是前院,還是屋內,此時的陸府,乾淨的像還未入住的新宅院,沒有血跡,也……沒有人……
屋簷下的紅燈籠輕輕晃著,宛如大紅的招魂幡。原本喜慶的紅光,此刻卻無比滲人,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了。
陸府上下一百多人,最快處理這些屍體的方法是送去亂葬崗。亂葬崗在汴梁城南邊的墳山腳下,李鳳鸞知道,她尋的人在那裡。
通往墳山的樹林只有凜冽的北風在呼嘯,紅色的裘衣在馬上揚起,淚水也被疾風擄去。
“怕嗎?”
一路上,李鳳鸞反覆問自己,到底在怕什麼。
風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夜色也越來越暗。迷霧散盡的月光下,是成堆的屍體。
“籲——”
李鳳鸞勒停馬匹,卻遲遲未下馬。
亂葬崗每日都會送來幾十具無人認領的屍體,聯絡不上家人的,身份不明的, 沒錢下葬的。可這個本該闔家團圓的新年夜,墳山下幾乎是堆滿了屍體,大大小小將近兩百具屍體,裸露出的面部都是血肉模糊,分辨不出相貌。
李鳳鸞看了幾眼,再也忍不住,翻身下馬,扶著一旁的樹幹,止不住的嘔吐。
直到吐不出來,淚水卻又流個不停。
哭到沒力氣,她就跌坐在那堆屍體旁愣神,時不時喃喃自語幾句。
“原來最可怕的居然是活著的人。”
“母后……”
“我不懂……”
李鳳鸞望向身前的屍堆,目光定定的看著血色衣衫中露出的一塊白色玉佩。
“陸……陸崢……”
她像發了瘋般衝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拖走屍堆上的屍體。
藍色衣衫上的斑駁血跡已經乾涸,少年頸部的血肉猙獰張開,隱隱見骨。原本清秀的相貌如今已經分不清五官,燒焦的血肉中只有漆黑的窟窿。
“陸崢?”
李鳳鸞緊緊抓著藍色衣衫,輕輕喚著,彷彿只是叫醒沉睡的少年。
他是她四歲時便定下的夫君,是拉她出泥潭的救贖。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