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記在她名下,幼時相依為命的姐弟有了罅隙。李承業穢亂宮闈,又怎能瞞得過皇帝的耳目。”
“推到臺前的靶子必定要死,便只剩下兩個皇子了。”
“皇帝此時賜婚,不過是想看戲罷了。”
林擎握著繡春刀的手心,盡是冷汗。
陳鳴和平靜的說道:“皇帝想逼她反。”
林擎眉頭緊鎖,他說得對,又不對,好像少了什麼關鍵之處,“為何?陛下正值壯年,卻設計挑起皇子內鬥,自相殘殺,迫使一個公主造反。”
“興許,是為了一個女人。”
若是皇帝愛過誰,林擎絕對不信,越是與權勢相關的婚姻,越不可能生出情愛。他抄過的大臣家又何在少數,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那些政治聯姻到頭來都做不到好聚好散,更何況是手段狠辣的帝王。
一朝得勢,兔死狗烹。
兩位皇后都不得善終,最受寵的皇貴妃,她唯一的兒子卻是要被他犧牲的棋子,這樣的人,當真會愛上誰嗎?
陳鳴和知道林擎在懷疑什麼,他隱瞞了一些事情,事關李鳳鸞的身世,他不能說。
“帝王心,遠比你想象中更狠毒。”
林擎握著繡春刀的手收緊,“你是來報仇的?”
他十分坦然,“不是,我為了李鳳鸞而來。所以,我也只想帶她走,別的事,與我無關。”
林擎皺眉道:“陳氏一族,先皇親賜異姓王,世代功勳,滿門被滅,你空有一身好功夫,卻被困在皇城之中,你為何不想報仇?”
他不解,“一個女人,當真值得嗎?親人枉死,家族榮耀,男兒血性,當真都比不得一個女人嗎?”
林擎承認以李鳳鸞的姿色,說一句驚為天人也不為過,可是他生來是陳氏血脈,怎能困在一方天地之中,沉溺美色,耽於情愛,他不該。
陳鳴和摸向腰間的匕首,此舉讓遠處的李鳳鸞心都提在嗓子眼了,見男人只是在把玩,才放下心來。
“你以為陳氏守的是什麼?你以為她在幹什麼?”
“瀘州洪澇,晉陽大旱,大半的救濟糧出自葉傢俬產,按土地面積大幅增收賦稅的奏章是她擬的,一個未見過天地的公主,卻知曉富商囤地苦貧農的道理,你猜她看過多少書,才能得見這方寸之外的天地。”
“皇帝暴斃,大衛必亂。”
“外敵蠢蠢欲動,財政赤字,拿什麼打仗?”
“在她眼中,瞧得從來不是什麼皇位,亦非恩怨情仇,不過是想讓大衛的子民都能吃上一頓飽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聲吐出,“一場大火,又如何能困得住他……”
他親眼見他的父親走向火海,那時他不懂,如今他懂了。
他笑了,像是自嘲,“也是為了一個女人。你口中的一個女人,於你而言,無關輕重,於我們而言,可以拿命換她一個自由。”
林擎再沒有方才譴責時的義憤填膺,他甚至都比不得一個深宮女子的眼界,又何來的立場指責什麼。
詔獄的嚴刑下,連親情都能抹殺,他不懂,這世間有什麼情能讓人心甘情願獻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