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嘈雜,皇城中的宮人斷然不敢這般大聲喧譁嬉鬧。
福滿辦事利索,已經進來回話了,“公主,是今日來宮中探望蘇妃娘娘的蘇家女眷,不知怎的跑到了棲梧宮,被宮婢攔在前院了。”
“蘇家女眷?打發出去便是。”
福滿看向一旁的林擎,猶豫道:“她哭喊著要見林僉事。”
李鳳鸞一聽是來找林擎的,頓時有了興趣,她挑眉看向林擎,“風流債?”
“公主說笑,家父嚴苛,臣自是謹言慎行。”
李鳳鸞坐回搖椅上,裝作不在意的模樣,“那便讓她進來,分說分說。”
陳鳴和輕輕一躍,坐在不高的樹梢上,旁人看不見,李鳳鸞這個方向卻是看得清楚。
兩個宮婢帶進來一個婦人裝扮的女子,年歲看著與李鳳鸞差不多。
那婦人直直朝著坐在軟榻上的林擎撲過去,“林僉事,求僉事救救民女,救救民女。”
林擎皺眉,不著聲色的挪了一下。
那婦人哭得梨花帶雨,“林僉事,饒民女一命,民女不想去教坊司。”
朝中被抄家流放的罪臣,妻女大多都被貶為賤籍,充入教坊司做樂女。
可是李鳳鸞並不知近幾日有哪個大臣被抄家了,她看向林擎。
林擎看了一眼李鳳鸞,淡淡道:“是翰林院學士沈川徵,早朝彈劾了太子殿下,陛下震怒,以“臣節未著”之罪,抄了沈家。”
沈川徵已是花甲之年,大衛開朝來的第一個狀元郎,官至正五品翰林院學士,很多年再無升遷。不升是再無可升,雖是正五品學士,就連內閣首輔見他都得尊稱一句沈老先生,當朝唯一一個可不拜君王的老臣。
他曾是皇帝的授業恩師,也是她的。
幼時,皇子與公主的授課本在一處,後來皇子在文華殿學安民治國之道,公主在後宮學為婦為妻之德。
唯有他請旨讓公主與皇子一同學政論,每日單獨為公主們上一個時辰的課。皇帝允了,剛開始李賢清和李賢慧她們是在的。後來,李賢清開始逃學,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李賢慧年紀小聽不懂,便也不來了。唯有李鳳鸞日日都在,整整五年,一日未落下。
林擎再次看向李鳳鸞,沈老先生說過,平生授業無數,最得心之徒唯有那顆玲瓏心。
從前他不知沈老先生口中的玲瓏心是指哪個公主,如今再猜不出便是傻子了。
許是見林擎看向李鳳鸞,那婦人想衝到李鳳鸞身邊,卻被宮婢一把攔住,拖了回去。
福滿被這婦人嚇壞了,厲聲道:“莫怪咱家沒提醒你,髒了公主的裙,便是大不敬,要杖斃的。”
那婦人聞言確實老實許多,跪在那裡,也不再敢抓林擎的衣裳。
李鳳鸞這時才開口,“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她看向那婦人,“你出身蘇家,可知曉此句何意?”
那婦人壓下哭聲,哽咽道:“禮不為庶人而制,刑不為大夫而制。”
李鳳鸞淺笑搖搖頭,“冉有問於孔子曰:先王制法,使刑不上於大夫,禮不下於庶人,然則大夫犯罪,不可以加刑;庶人之行事,不可以治於禮乎?”
“孔子曰:不然。”
“凡治君子,以禮御其心,所以屬之以廉恥之節也。故古之大夫,其有坐不廉汙穢而退放之者,不謂之不廉汙穢而退放,則曰‘簠簋不飭’;有坐淫亂男女無別者,不謂之淫亂男女無別,則曰‘帷幕不修’也;有坐罔上不忠者,不謂之罔上不忠,則曰‘臣節未著’;有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之罷軟不勝任,則曰‘下官不職’;有坐幹國之紀者,不謂之幹國之紀,則曰‘行事不請’。此五者,大夫既自定有罪名矣,而猶不忍斥,然正以呼之也,既而為之諱,所以愧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