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粗粗的瞥過一眼,就預備合攏疊起來。
就是這粗粗的一瞥,讓他發現了奇怪之處,這哪裡是單純的奏章,分明是一篇檄文嘛!
只見半攤開的奏摺上,起首赫然寫道:
臣聞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者與役處。陛下實宜慎擇近處之臣,方為我朝長治久安之道也。
寧將軍其人,反先王,嘗為匪首。出身草野,性魯莽,行粗鄙,恃軍功自傲,雖十載歸順王朝,然其不臣之心未滅,出入內廷如入無人之境,陛下不宜縱容。。。。。。
後頭洋洋灑灑,列舉了寧大將軍的種種罪狀,以及請求皇帝嚴厲處置,以告慰先帝在天之英靈,保障王朝萬世之基業。
寧不寂冷嗤一聲,一看落款,果然是六大藩王之首閔王安插在朝廷中的禮部尚書宇文斡的手筆,來離間他和皇帝之間的密切關係的。
大將軍一目十行,長長一篇檄文半柱香不到就閱覽完畢,心頭極為不爽,卻又悶悶的發洩不出來。
因為這累累罪狀,條條列來,竟然完全屬實,被告拿在手中,反反覆覆,一一細看,居然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構陷之處。_《
寧不寂於是深深的佩服起這個起草奏摺的人來,這華麗的文筆,這情報的真實性,宇文斡是個人才啊!
隨手翻開另一本奏摺,內容大同小異,起首仍舊是:
臣聞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古之至戒也。今鎮國大將軍擁兵自重在前,兵兇戰危之時不奉詔歸朝在後,其行劣劣,其罪滔滔,藐視皇權之心,昭然若揭,陛下當遠之,惡之,治其所犯之罪,以儆效尤,豈可反其道而行之,不懲其罪,反免朝而迎之,此實非明君之道也。。。。。。
筆筆指控,力透紙背,充分昭示了起草人的正義凜然之意。
寧不寂啞然之餘,快速的翻閱了所有的奏摺。e
只見厚厚一疊的奏章,十有八九是上奏來彈劾他的,且句句屬實,沒有一篇是誣告與事實有出入的。
倒是有一篇情報蒐集的稍微差了點,指控寧不寂私入內廷,窺看朝廷機密。
大將軍私入內廷是真,但與窺探朝廷機密卻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
不過現在大庭廣眾之下翻看奏摺,這條罪名也算是坐實了。_《
唯一幾本與彈劾他無關的奏摺來自薛家,薛家世居西部盆地,家族勢力在當地盤根錯節,子弟優秀,世代高官。
西部盆地氣候溫和,土地肥沃,素有天下糧倉之稱。
薛家是當地最大的家族,雖不是名義上的藩王,也勢同藩王,更兼薛家大公子薛啟之性格玲瓏,才華橫溢,在朝中左右逢源,誰不賣他幾分面子,連寧不寂這種視權貴如糞土的人,也硬是從薛啟之身上挑不刺來。
幾封奏摺都是薛啟之親筆所寫,言稱對北夷的戰事纏綿一年,西部盆地難得去年乾旱欠收,糧餉收不抵支,請求皇帝予以斟酌。
西部去年是不是鬧乾旱寧不寂不是很清楚,但至少他知道一點,即使盆地三年無收,戰事持續三年,單單是薛家的存糧,也足夠支援朝廷的。
如今薛啟之主動來哭告困難,無疑是想儲存自家的經濟實力,皇帝不明白才有鬼。
但是明白歸明白,皇帝也不好拂了薛家的面子,否則大家撕破臉,薛家不再支援朝廷,改去支援某個藩王,也夠皇帝頭疼一陣的。
看來這戰事皇帝是想停也得停,不想停也得停了。
幫著彈劍一起收拾好奏摺,寧不寂和少年一同在皇帝的御桌上用早膳。
沒有了皇帝在旁,秀美的少年當著他的面,難得的安安靜靜,不吵也不鬧。
只是這理所當然的蹭飯樣子,讓寧大將軍心頭極度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