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安想起非衣也是這個意思,黯然一下,果真離開了偏院。兩位公子的話雖然沒說透,但言下之意不外乎是維護行館裡的安寧,免除弒父名聲牽連到非衣頭上,甚至還有可能是在保護寵臣蕭大人,所以他們索性一致認同供狀書上的結果。侍衛尋了短見更好,來個死無對證的收場。
閔安心裡堵著一團亂麻,不大信服這種處置結果,底下的人若是沒用,真當獵狗一樣處理了,這可是他親眼目睹的結局。侍衛孤零零死去,讓他興起一種兔死狐悲之感。李培南仔細瞧了瞧他的神情,特地頓下腳步,耐心說道:“非衣和侍衛,我只能選一個,你再揪著此事,勢必會影響到非衣,省省心。”
閔安磨蹭走著,腳尖無意踢到一個塊小石子,就勾著頭盤來盤去。“公子說的話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寒心,一條命呢,哪能隨隨便便抹了去?侍衛大哥尋短見,也是因為活不下去啊。可公子得想想,他為什麼活不下去?”
李培南站在暗黑的天幕下,沒有答話。
閔安低著頭說道:“我的地位低微,不知說的話能不能讓公子聽進去。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公子需盡力保護底下人的周全,因為只有這樣的主人,我們才敢全心全意跟下去。”
一聲悶雷響徹天空,劈落亮光映照在庭院裡,讓李培南佇立的影子更顯孤冷。他沉默想了片刻,終究答道:“依了你。”
李培南向來是一諾千金,閔安懂得。他雖然得到了李培南的承諾,但是心底仍然存了些牴觸,一路都別過身子,不準李培南碰。李培南跟在後,將他看得緊緊的,每逢一道慘白的雷電劈下來,就要抓住他的右手給他引路。
閔安既要跟天公斗,又要提防李培南的擺弄,忙得一頭汗,心裡也越發堵得慌。他藉著雪亮一看,發覺不是回竹屋的路,調頭就朝來處走。抵在後的李培南提膝朝閔安腿彎一磕,磕得閔安踉蹌撲出去,險些栽倒在石子路上。
閔安回頭怒視李培南,李培南冷臉說:“你今晚哪兒也不能去,就待我寢居里。”
“為什麼!”閔安憤憤不平地問。
“免得禍害了別人。”
閔安犟頸道:“公子比‘別人’金貴多了,怎能受我禍害呢?不成,不成。”說著他就擺著手摸黑往回走。
李培南淡淡道:“我樂意。”他抽出後負的手,抬袖輕拍一掌,拍正閔安走路的方向,硬是迫得閔安即使跳腳也得無奈地挪向前去。
一路上閔安都走得磕磕碰碰,可對上了冷麵手段足的李培南,他也無計可施。眼見主樓大門洞開,他抱住石獅子腳,說什麼也不肯再挪一步。
這幾天李培南越發對他好了,還開些不鹹不淡的玩笑,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培南想親近他的心思。更何況,他始終記得李培南說的一句話——下次再進到寢居里就別想出去,不管來者是男是女。
閔安捱在石獅子旁嘀咕:難道公子比愛喝鹹茶的非衣,口味還要重麼?
李培南此時倒是沒有多少討佔閔安便宜的心思,只想著看住他,不讓他驚嚇到了其他人,尤其是父王。閔安死賴著不走,李培南索性用手掐住他的後頸,將他提進了大門,他兀自在反抗,兩手亂揣,李培南就沉聲說:“豹子在底樓看門,吵醒了就歸你照看。”
閔安無奈,放棄了抵抗,一路被推著踏上樓梯走進寢居。錦青帳幔層層垂下,掩落一屋的安神香氣,柔和的宮燈光華從四角瀉出,映得壁上的水墨丹青增色不少。
閔安站在居室中間四處打量,嗅著清涼香氣,不得不承認這裡是處雅地。慘白的雷霆落進窗裡,與滿屋的寧謐景象相映襯,被遣退了許多猙獰之意。
閔安覺得頭痛腦熱的毛病好了一些,坐在椅上問:“誰的筆墨?公子畫的麼?”
李培南應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