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目看向蕭曠,又道:“這幾天是祛朽生新的關鍵,你小心些,切忌使他的傷痂二次裂開,以免在今後留有疤跡。”
“是。”蕭曠頷首。
北籬老人檢查完林杉的傷勢癒合情況,便未再多說什麼,站起身朝岑遲招手:“遲兒,跟著為師出來。”
岑遲依言跟在北籬老人身後向屋外走去。臨出門之際,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大師兄雙手自然垂在身側。目光溫和平順地看過來。二師兄依然趴在床上,但與大師兄的平靜目送不同,二師兄的眼裡有些許關切的神色。
行至屋外。見師父依然沒有停步的意思,岑遲沉默著一直跟到背後草屋快要隱沒于山林間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道:“師父,您要去哪兒?”
北籬老人聽見身後傳來稚嫩童聲發出的疑問,他卻連頭也未回一下,依然保持著束手於背,略微昂首的步姿,淡淡說道:“到達了,你自然就能知道。”
考慮到跟在身後的是一個走不快的孩子,其實他暗暗放緩了腳步。但在那孩子眼裡看來。師父步履如風,依然行走得極快,自己跟得有些吃力。
如果是數年後的岑遲聽到師父的這句回話,一定會在心裡腹誹兩個字:“廢話!”
但在岑遲六歲時,聽見這話,他的第一反應是暗自覺著:“二師兄果然在學師父說話。”
從師父的說話語氣裡聽出些許不悅,岑遲便不敢再繼續多問。
山路崎嶇蜿蜒,岑遲只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師父仍沒有停步的意思,前方也沒有出現什麼房舍。這樣無言的步行旅程。未免單調,岑遲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落在師父束在背後的手臂上。…
師父的兩隻衣袖格外寬敞,若非彎起架在背後。恐怕會拖到地上。而因為寬闊衣袖被架起在半空,隨著師父的身形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起伏,那兩道衣袖也晃盪起來……不知出於何種動機,岑遲下意識想要模仿。
他也將稚嫩且骨腱還未完全長開的雙臂繞到背後,想要體驗那種衣袍無風自動的感覺,不料他很快發現,自己的雙手繞到背後幾乎不能握於一處,似乎手臂有些不夠長……
於是他努力的扭著肩膀去夠手指,若有旁人從正面看他。那樣子會顯得說不出的彆扭,但他自己當然無法意識到這一點。
終於。他束在背後的雙手抓握到一起,然而就在此時。他行走的身形變得極為失衡,只是地上小小一個突起的頑石,即絆得他正臉朝下,啃了滿嘴草茬。
北籬老人終於站住了腳步,轉過身來。
他不知道新收的這個孩子心性未脫的弟子摔倒的原因只是貪玩,還以為是這孩子終究稚嫩弱小了些,比不得另外兩個弟子。
側目看了看山路前方,估摸著餘下路程的長度,北籬老人輕輕嘆了口氣,將重重摔下、已經痛得流淚、但卻能忍住一聲不吭的岑遲自地上扯起,掀到了自己背上。
岑遲剛到大荒山時,一路上也是這般趴在師父背上過來的。但那時他是因為忍受了太久的飢餓,病得已經神志不清,無法自己行走了,才享有特別待遇。
在岑遲的記憶裡,這一次趴在師父背上,才是最真實的感受到了師父的溫暖。師父的後背,比大師兄更寬厚。
然而岑遲此時的心情卻輕鬆不起來,有些吃驚,有些緊張,掛在師父兩邊肩膀上的兩隻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北籬老人明顯感覺到了背上那孩子的緊張,忽然說道:“把拳頭鬆開,圈牢為師的脖子,莫再從背上滾下去了。”
岑遲這才依言照做,隨著心情略微放緩,他忍不住又問道:“師父,您生氣了嗎?”
北籬老人語氣一慣平淡地道:“你何出此言?”
岑遲忐忑著道:“您……您對人說話都不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