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敢……”陳酒攥袖掩唇笑了起來。但她很快又想起一事,斂了笑,望著林杉認真地說道:“林大哥,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忽然想起……做這種事?不論如何。這與你的身份懸殊太大了。你不該坐在灶下……”
林杉注視著陳酒。誠懇地說道:“沒關係,因為我只願意為你一個人做灶下奴。”
陳酒沒有再說話,但耳中聽到的這句話已經深深刺到了她心裡最柔軟的那個角落。她其實有許多話想說,其中有一句幾乎脫口欲出。她默然質疑著道:這算是一個承諾嗎?心緒裡既有歡喜,又有忐忑。
未等她鼓起勇氣出聲向林杉驗證這個猜測,她就看見林杉微微低下頭,輕聲又道:“其實,我來這兒,是要向你道歉。”林杉抬起頭來,接著說道:“昨天傍晚在山上,我本來沒有半點理由責備你,但我卻對你說了那麼狠的話,我犯下了一個很大的過失。”
幾乎只在一瞬間,陳酒的雙眼就又蒙上一層霧氣。
沒想到他心裡還能留著一寸地方,記著昨天他說過的那幾句對他而言本不會有多重要的話。
陳酒別過頭去,不想讓林杉看見她眼裡起的潮意。…
她曾對自己發誓,要做一個堅韌自強的女子。若非如此,她不可能在家道敗落後獨自生存,她亦不可能等到心愛男子對她做出承諾的那一天。可最近這幾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頻頻忍不住落淚。
是因為林杉要離開這裡了,能與他待一起的日子正在迅速縮短的緣故?
還是說,在最近這幾天時光中,有一種平衡關係正在悄然被打破?
沉默了良久,將情緒穩定下去,陳酒才低聲說道:“你不必道歉,當時你也是為了不讓我揹你,是怕我辛苦。”
“不能以為誰好為幌子,就胡亂說傷人的話,尤其是對你,我應該多用些耐心。”略微頓聲,林杉接著又道:“關於挽留藥師的事,則是我最大的失誤。你已經盡心竭力弄好一桌豐盛的飯菜,擱在別人那兒是絕難做到的,我還有什麼理由責怪你呢?昨天我那樣無端置氣,其實最是傷人。”
陳酒眼裡的淚已經忍不住滑出了眼眶。
明明現在是林杉向她道歉來了,她卻反而更加覺得委屈。
也許是今天這一個白天裡她並未真正化解心裡的不好感受,只是將情緒暫時壓制下去,這情緒便像酒糟在悄然發酵,此時忽然被林杉一句話挑開了封泥,這情緒便有些失控氾濫了。
“我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向你道歉。只是幾句話,未免太輕了,若要送你什麼物件,我想了想自己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竟沒有一樣適合的。”沉默了一會兒的林杉繼續說道:“但念頭一轉,又覺得其實要還債也不難,昨天讓你受累,今天就換過來,你使喚我,全聽你調遣。”
陳酒真想在這個時候向林杉討一個承諾。
但她又仍然有些不確定、不自信自己如果真這般索求,能否如願得到答覆,還是會觸發與這個男人漸行漸遠的結局。
所以,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陳酒轉過臉來,臉上淚跡已經被她悄然擦乾,她認真地道:“那好,這頓飯做完之後,我還要你親自燒一桶熱水,給我沐浴用。”
林杉舒容一笑,拍了拍手邊的木箱子,輕緩說道:“好。就算再加一桶熱水的任務,這些‘柴’應該也夠了。”
陳酒這時才將注意力挪到那幾口箱子上,仔細看了幾眼,失聲說道:“好像都是從你書房裡蒐集出來的東西。”
“嗯,就剩這麼多還沒燒了。”林杉說著就掀開了箱蓋,從裡頭拎出一捆書,扯松麻繩,一邊翻著一邊往灶膛裡扔。
陳酒走到林杉身邊蹲下,目光落在箱子裡,幽幽說道:“你還能在這裡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