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心行事,師姐不必擔心。”
“可……”清商還想再勸,但見穆羽笑意溫煦、神情自若,她輕嘆一聲,道,“罷了,我也勸不住你。西邊角上的帳篷裡有護甲和咒符,你去拿上,到底安心些。”
“好。”穆羽答應一聲,又道,“曲喬的事,還請師姐代為關照。”
“這是自然。”清商道,“終究此事因我而起。旋宮師姐這會兒在氣頭上,過些時候我再去勸勸她就是。你早去早回,若能化解誤會,便皆大歡喜了。”
“好。”穆羽應罷,輕巧地踏入到道壇裡,去向曲喬辭別。
曲喬見他過來,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低頭嘆氣。
穆羽見她如此,問道:“方才可受傷了?”
曲喬抬眸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穆羽看她不說話,知她不悅。他想了想,轉了話題,笑問道:“我這就走了,你可有什麼要交代的?”
曲喬聽他這麼問,倒有了話,“啊,對了!你若在谷中遇到妖類,別急著動手。它們不過是被芸脂甘露吸引去的,你不動手,它們應該也不會攻擊。”
“真的?”穆羽噙著笑。這一聲問,並不為確定,只不過引她說話罷了。
“當然是真的。”曲喬認真道,“不過採露的時候千萬小心,此露濃香芬芳,能惑人心智,記得定神守心。這個時節,一棵樹一晚上也不過釋出幾滴甘露,爭搶必然激烈。妖類動起手來沒輕重的,自相殘殺也是常有,要是搶得太兇,你就別湊進去了。還有,你取了露之後,記得封好。不然那香氣飄散,妖類聞著又要來搶,沒完沒了的……”
穆羽點著頭,一一答應。
曲喬說了好一會兒,總算把要交代地都交代完了。她看穆羽還望著她,似是等她繼續說,便訕訕總結道:“沒了。”
“嗯。”穆羽笑道,“多謝,這樣我便安心了。”他解下自己的斗篷來,給曲喬披上,又道,“道壇之中,你不能隨意舉動,暫且忍耐。我會盡快回來。”
曲喬聽罷,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委屈了你。我旋宮師姐是個火暴性子,又極惡妖魔,所以才……但她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不過是場誤會,解開就好。到時候要怎麼補償,都隨你。可好?”穆羽哄道。
“我知道。”曲喬嘆著氣道,“畢竟我身為妖類,原也不該招惹你們的。”
“你這麼說,叫我如何是好?”穆羽隨她嘆了口氣。
曲喬望著他,道:“其實你不用為難,也不必哄我,道理我都懂。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也不是故意要傷我害我。只是俗語說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也不喜歡鳥獸魚蟲,更不容它們留在山中。若逢雨雪風霜,也有因此喪命的……這都是一樣的道理。”
這話乍聽來是通情達理,再想時卻透著些許涇渭分明的冷漠。穆羽也不知如何應對,他靜默片刻,恍然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出發了。”
曲喬點點頭,這才微微一笑,“凡事小心。”
穆羽含笑應過,便去準備行裝,起身出發。
曲喬目送他走遠,心裡又生了空寂寥寞之感。她慢慢蹲下,抱起了膝蓋,把自己蜷成了一團。腳下白雪雖已被方才的烈火化盡,但泥土依舊冰冷。何況她雙足赤裸,更覺寒凍。那股寒意就順著她的腳慢慢滲進身子裡,引她發抖。她懷著滿心的無奈惆悵,想著自己那溫暖如春的山頭,想著漫山瀰漫的甘香,想著那照亮黑夜的熒光……
光陰悠悠,天色漸暗,待到入了夜,又簌簌地下起雪來。曲喬看著雪花一片片在眼前堆起,不禁又生慨嘆。天地不仁,四季更迭,其中又有多少性命衰替。她不禁又想起那嚴寒中的蝶,黯淡彩翼,懨懨顫顫,仿若那瀕死之人的眉睫……其實,救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