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惟有她的那一方。
十六
楓港的夏季,因著背山面海的獨特地勢,藉著海風的涼爽,是久負盛名的避暑之地。楓港官邸地勢極高,憑欄遠眺,可以望見一望無際的碧海之上,點點白帆似濺開的花朵。一隻白翅黑背的鷗鳥,誤入花圃之中,見到人來,又驚得飛起盤旋。那名侍從官匆忙走到後園去,慕容夫人本來正在那裡持著剪刀,剪下新開的玫瑰用來插瓶,見了他那樣子,知道有事。猶以為是公事,回頭嚮慕容灃一笑,“瞧,我說中了吧,八點鐘之前,準有你的電話。”
誰知侍從官走過來,叫了一聲:“夫人,四小姐打電話過來,說是三少奶奶摔倒了。聽她的聲氣,像是很著急。”慕容夫人心頭一緊。若是摔倒後無事,斷不會打電話過來,那後果自然不用問了,惟一希望是維儀年輕慌張,亂了陣腳所以草木皆兵,虛驚一場才好。連忙放下剪刀,說:“備車,我回雙橋去。”
她趕回雙橋已經是下午時分,天色見晚,雙橋官邸四周皆是參天的古木,越發顯得天色晦暗。她一上二樓,小會客室裡幾位醫生都聚在此。見到她紛紛起立,叫了一聲:“夫人。”她看了眾人的臉色,已經明白了七八分,於是問:“情形怎麼樣?”
醫生當中,一位秦大夫是公認的權威,此刻便答話:“我們還是建議,不要移動病人,以免加劇失血。”慕容夫人點一點頭,嘆了一聲,說:“我進去看看。”
她步子雖輕,素素仍是聽到了。見了她,叫了聲:“母親。”倒想要掙扎著起來。她連忙說:“別動。”素素那眼淚便斷了線似的落下來,嗚咽道:“我太不小心——實在辜負母親疼我。”
慕容夫人握著她的手,“好孩子,你又不是故意的。”回頭對維儀道:“叫他們將樓梯上的地毯全都給我拆了。”維儀答應了一聲。慕容夫人拍著素素的手背,安慰她:“別哭,都怪我大意。前些日子維儀也在那裡絆了一跤,我就沒想到叫人拆了它,說來都怪我不周全。”素素那眼淚只是止不住。慕容夫人突然想起來,問:“老三呢?”
左右的人都面面相覷,叫了侍從室的人來問,答:“還沒找著三公子呢。”
慕容夫人道:“這個糊塗東西!我從楓港都回來了,他難道上天入地了不成?”她雖素來慈和有加,氣度雍容,但其實侍從室對她的敬畏,甚至在慕容灃之上。她如此厲聲質問,侍從官當即一迭聲應是,退出來又去打電話。因見慕容夫人趕回來,知道事情肯定不妙,立刻也改了聲氣,四處打電話直言不諱:“你替我無論如何找到雷主任,少奶奶出了事,夫人已經趕回來了。”
這樣才尋到了雷少功。待得慕容清嶧趕回雙橋,天已經黑透了。他一口氣奔上二樓,穿過走廊,突然卻停了步子,站在那裡遲疑了片刻,終於先走到大客廳裡去。慕容夫人坐在躺椅之上,維儀偎在她身邊。維儀眼圈紅紅的,慕容夫人臉色倒看不出什麼,見著他,只嘆了一聲。他臉色蒼白,不知不覺向後退了半步。慕容夫人說:“你去瞧瞧素素——她心裡夠難過的了。”
他站在那裡,像是石像一般紋絲不動,那拳頭卻是攥得緊緊的,半晌,才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我不去。”
維儀叫了聲:“三哥,三嫂又不是故意的。”慕容夫人瞧著他,眼裡竟露出憐憫的神色來,像是他極幼極小的時候,瞧著他拼命努力去拿桌上放著的糖果——可是夠不著,明明知道他絕對夠不著,那種母親的愛憐憫惜,叫她眼裡柔柔泛起薄霧來。面前這樣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在母親心裡,一樣只是極幼極小的孩子。她說:“傻孩子,這個時候,你無論如何要去看看她,哪怕不說什麼,也要叫她知道你。”
他掉轉臉去,仍舊是發了狠一樣,“我不去。”
維儀叫他弄糊塗了,回頭只是瞧著慕容夫人。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