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家裡人都沒有出去過,也確實愛聽這些外頭的新鮮事,好像聽了就看到了一樣。
葉安軍站在桌子邊牛氣轟轟說:「你們知道現在城裡流行什麼嗎?雞窩頭,趕時髦的都燙雞窩頭,還有喇叭褲,褲腳跟大喇叭似的,誰要是穿一條在大街上走,那絕對是拉風到家了。」
家裡人圍在葉安軍周圍,睜大了眼睛聽他講。
過去的十多年實在是太枯燥單調了,現在時代開始改變,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大家的關注和興趣。
而葉安軍說著又笑起來,「不過都是膽子大的年輕人這麼穿,這樣穿出來,很有可能被當成是男流氓女流氓。聽人講,還有掛標語的呢,說:『喇叭褲能吹響四個現代化的號角嗎?』你們猜那些年輕人是怎麼反擊的?」1
謝美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葉安軍,「怎麼反擊的?」
葉蘇紅也是樂得很,接話說:「那些年輕人也掛標語,反問:『請問什麼褲能吹響呢?』」2
說完她就是哈哈哈地笑,樂得停不下來的樣子。
家裡人也都聽笑了,跟著他一起樂。
聽葉安軍和葉蘇紅說完了城裡的新鮮事,也是謝美娥第一個先按捺不住,懷裡抱著孩子,用下巴努一下桌子上的破燙頭機,「你說這個能燙雞窩頭,那你給我燙一個,我想趕時髦。」
還沒等葉安軍說話,葉蘇紅也連忙接話道:「二哥二哥,我也想我也想。」
說著看向謝美娥,「二嫂你不知道,現在城裡人好多都燙頭,燙得跟捲毛狗似的,特別時髦。」
葉安軍嘖一下嘴,伸手把燙頭機拎起來。
看一下又放下,看向謝美娥說:「我倒是想給你們燙呢,但這東西壞了,用不了。」
謝美娥的興致一下滅了,白他一眼說:「那你說半天,說個屁啊。」
葉安軍也使眼白她,「我哪裡去弄好的回來,就這還費了老半天的勁呢。」
蘇瓷不管他們爭,轉頭就拉葉安國,「讓大哥看看。」
葉安軍這又笑起來了,「我把這個弄回來,就是這個意思。」
葉安國笑笑,過去看了看那個燙頭機。
他也沒說自己肯定能行,只說:「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葉安國把燙頭機拿回家去研究,順便去大隊借了工具和插座來。
何月香坐在桌邊看著他搗鼓,好奇問他:「這個東西,能把頭髮燙卷?」
葉安國點點頭,「其實鐵鉗子也能燙,燒熱了把頭髮捲上去,也能燙成。」
何月香覺得新鮮,又問:「那喇叭褲什麼樣啊?」
葉安國說:「稀奇古怪的樣子,就是上面宅,下面寬,兩個褲腳像兩個大喇叭。近來國內風靡了兩部日本電影,一部叫《望鄉》,一部叫《追捕》,裡面的人物就穿著喇叭褲。」
年輕人看了喜歡,有樣學樣,自然就火起來了。
葉安國繼續說:「在年輕人眼裡是時髦,但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奇裝異服。之前還有居委會大媽押了穿喇叭褲的年輕人去遊街呢,不過現在年輕人都無所謂了,也沒人管了。」
那個壓抑單調昏暗,且沒有色彩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有人說:「一個時代的躁動,是從一條褲子開始的。」3
那一年許多人對喇叭褲進行批判,把穿喇叭褲的年輕人打為男流氓女流氓,然而在起初不被許多人接受的喇叭褲,卻成了一個新時代開始的標誌。
每個時代都有它自己的印記,像七十年代的軍裝海魂衫,乃至於後來的殺馬特。
在年輕人當中風靡成時尚,但在其他人眼裡,就是奇裝異服小流氓。
葉安國幾天後就把燙頭機給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