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笑一下,松著語氣道:「你還是安心當兵吧。」
連躍拿下紙菸吐口煙霧,片刻又說:「最想走的其實是小川,這機會沒法讓,能讓我就讓給他了。」
這年頭什麼都得政審,家庭成分有問題的,幹什麼都受阻。
他們心裡都明白,家裡的問題解決不了,他們大概這輩子都得留在農村。
蘇瓷知道他們不會一輩子留在農村,但這話沒法說。
她只接著連躍的話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沒有讓不讓一說,你好好當你的兵就行了。在部隊裡好好表現,爭取再去上個大學,也弄個軍官做做,這輩子就穩了。」
連躍笑一下,彈一下手裡的菸灰。
他透過暗夜看蘇瓷的側臉,「說真的,你這丫頭年齡和模樣都不大,卻盡說大人才說的那些話,搞得比我們還長幾歲似的,這麼人小鬼大呢?」
蘇瓷也笑笑,「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沒聽說過嗎?」
連躍把煙咬嘴裡點頭,想想好像也是吧,當他們在城裡混日子的時候,鄉下這些小丫頭都想著怎麼幫家裡幹活,怎麼幫父母分擔生活壓力,以及幫著帶弟弟妹妹了。
蘇瓷和連躍說著話,肖桉和錢小川也玩累過來了。
四個人坐在一起休息一陣,隨後又騎上腳踏車,風風火火地回家。
把蘇瓷送到她家的莊子頭上,連躍又和錢小川騎車回知青點。
腳踏車是連躍從縣城裡借來的,用完了今天,叫肖桉和錢小川過幾天去縣城拿照片,再給還回去。
蘇瓷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家裡人都洗過澡了。
於是她也沒有沒多耽擱,洗了個澡喘口氣,也就去房裡躺下和家裡丫頭們一起睡覺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她也沒有睡懶覺。
她在公雞打鳴的時候起床,梳洗一把隨便吃口東西,就背起書包去了知青點。
連躍早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他和肖桉、錢小川悄摸摸起床,不打算把其他的知青給吵醒。
連躍拎著包裹,錢小川和肖桉推著腳踏車。
三人剛出了院門,就看到蘇瓷站在微弱的晨光裡,穿著一件白褂子。
小丫頭扎兩根辮子,背著黃書包。
她朝這邊一回頭,滿臉的清純嫩氣直往人眼睛裡撲。
連躍笑一下,「你怎麼來了?」
蘇瓷走到他們面前,「不是要走了嗎,送你啊。」
人都來了,連躍還能叫她回去?
他直接把包掛在車龍頭上,拍一下車後座,叫蘇瓷:「上車。」
蘇瓷果斷地爬了上去。
然後一行四個人,沿著昨晚回來的路,再往縣城方向去。
這回倒是沒有再進縣城,而是去了城郊火車站。
蘇瓷、肖桉和錢小川一起把連躍送進候車廳,又送上月臺,然後和他一起站著等火車。
到了分別的這一刻,錢小川突然來狀態了。
他啪一下伸手按住連躍的肩膀,看著他認認真真說:「到部隊好好混,哥們以後要是遇到困難,還能有個人靠靠。」
連躍反手拍拍錢小川的手背,「你也別洩氣,說不定哪天就都讓回去了呢?」
錢小川使勁點一點頭,「我不洩氣,我會帶著肖桉好好表現,儘量爭取招工回城的機會。」
連躍和錢小川說完這話,又對肖桉說:「和小川一起好好表現。」
肖桉也是點頭,應連躍的話,「我們會好好表現的。」
連躍這又把目光放到了小個子蘇瓷身上。
他伸手胡亂摸一下她的頭,笑著說:「走了,有什麼事往部隊裡給我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