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進路邊的窄巷,忽然有個聲音遙遙道:“那個書生……”
張屏繼續向前走,那聲音又道:“那位穿了短衣的書生——”
張屏方才回頭,只見路邊的茶棚下,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四十餘歲的瘦削男子,頭戴一頂半舊涼巾,一身瓦灰的薄衫,蓄著短髭,兩道凌厲的刀眉,下面卻是一雙細細的善眼,正望著張屏,起身道:“這位書生,我家小主人看你面善,能否相請到棚下吃一杯茶?”
他身邊坐著的少年向張屏笑了笑,如珠如玉。
張屏走進茶棚,拱了拱手。那灰衣人自稱姓徐名登,是祁府的管事,那少年是祁府的小少爺祁朱,來京城看望叔父。因見張屏長得像多年不見的一位親戚,倍感親切,所以冒昧搭話。
那少年祁朱接著道:“再則,我見兄臺穿著短衣,但舉止像個讀書人,亦有些好奇。敢問兄臺名姓?”
張屏道:“張屏。”
祁朱再問:“有字無?”
張屏答:“字芹墉。”
祁朱道:“好方正的名字。張屏這兩個字,似乎曾在哪裡聽過。”頓了片刻,一敲摺扇,“是了,之前在茶館中,聽見有人議論一位今科的試子,被刑部誤抓成疑犯,卻在大堂之上,破了一宗陳年的懸案。就叫張屏。該不會正是張兄吧?”
張屏道:“是在下。”
祁朱立刻道:“真是失敬失敬。”繼而又笑道,“那麼,我可猜出,張兄為什麼這副打扮了。”
他年紀至多十五六歲,眉目尤帶稚氣,雖然舉止語氣都十分老成,這一笑卻又帶除出了少年的爛漫,低聲道:“你是來查案的吧。”
張屏巍然不動,表情也沒動。
那位徐管事呵呵笑道:“張公子不必顧慮,我家小主人年紀不大,但天生喜歡離奇的案子,來到京城,左右無事,聽了不少奇案。實不相瞞,今天小主人帶著在下,是特意到了這裡,也對那件案子有幾分興趣。”
祁朱用摺扇輕輕點著桌面:“聽說這件案子,刑部認為犯人是幾個書生,莫非張兄以為另有內情?”
張屏盯著桌面道:“在下沒見到過案發的地點,死者的宅子外堵著官差,關於此案的所有都是聽來的,不敢做判斷。”
祁朱道:“不錯,辦案終究要講真憑實據,那個宅子,我或許有辦法進去。“
張屏的眼皮動了動,祁朱接著說:“我叔父與刑部的陶尚書有些交情,徐登湊巧認識門口的把守捕快頭領,只說張兄是死者的好友,想進去看看,或許可以通融。”
張屏點點頭:“那就有勞了。”
徐登站起身:“小主人與張公子先坐著,我過去和捕頭說說。”匆匆離開茶棚,過不多久,匆匆回來,“可以進了。”
張屏隨在少年和徐登身後又回到竹蔭巷,門前的捕快都不見了,徐登道:“我自作主張給了些錢,請他們去吃茶了,但大約只有兩三刻鐘。”
三人進院,徐登插上了院門。
馬廉這些年掙了不少錢,不像其他窮書生一般與人搭夥住宿,而是單獨賃下了這個小院。
不過馬廉並沒有僱下人,說是要讀書寫文章,嫌下人吵得慌,只讓一位住在巷口的老嫗隔幾天過來幫他洗洗衣服。
據那老嫗說,馬廉有些怪癖,從不准她進屋,只讓她在院子裡洗衣服,洗完了就走。
張屏打量院子,地面上的樹葉和灰都是新落的,磚縫中的草剛出新芽,門扇窗縫中只有新塵,沒有積灰,屋內灰磚的地面也乾乾淨淨。
小院的屋子統共只有一間堂屋、兩間廂房、一間廚房,院子的牆角還有一間廁房。
兩間廂房,一間做書房、一間是臥房。馬廉就是在臥房沐浴時,被殺了。
兇刀、澡盆等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