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破廟越近,侯德仁愈發忐忑不安了起來。
夜色下的破廟輪廓模糊,月光披撒在殘垣斷壁上,發出了慘白的光芒,遠遠望去,仿若一隻負傷的猛獸匍匐在地,時而響起的山風,正如那低低的吼叫,怨毒而又驚悸。
斜簷上,黑老鴉血眼厲色,直勾勾的盯著蹣跚而來的侯德仁,背上炸起的羽毛,似乎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怎,怎麼會這麼冷?”
侯德仁佝僂著身軀,雙手不斷的摩擦著,試圖用那微弱的溫度,驅散蝕心刺骨般的寒冷。
在他的印象中,上一次到來時,溫度也有著明顯的驟降,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彷彿屹立在他前面的根本不是什麼破廟,而是一處可怕的冰窟。
“可惡的窮丐丐,等著,千萬別落在老子的手裡!”侯德仁發恨的罵了一句。
保暖的外衣,厚實的褲子,禦寒的皮靴......
若非如此,他會凍成狗?
更別提僅剩的一點錢財,以及那心儀渴望的天堂小本。
殺人誅心吶!
太特麼狠了。
不僅摧殘你的身體,還在脆弱的心靈上剜下深深地一道傷口。
侯德仁繼續挪著跛足,一步一步的朝廟門走去,雜亂在四周的野草,低垂的草尖上,如同被風雪侵蝕一般,漸漸佈滿了銀霜。
啊~阿嚏!
一聲響亮的噴嚏,打破了此刻的寂冷,侯德仁掛著清鼻涕不等用手擦拭,突兀,陰戾的老鴉聲自斜簷響起,抬頭看去,一道黑影帶著腥風凌空飛撲了下來。
鐵爪如鉤,瞬間在他的腦袋上留下了幾道深深地血槽,之後在悽慘的叫聲中飛向空中,盤旋一週再次俯衝了下來。
不怪黑老鴉心狠,只怪侯德仁作死。
無端端的你打哪門子噴嚏?
驚得本就起了殺心的黑老鴉瞬間爆發。
“黑,黑鴉!”
侯德仁人老但眼力不錯,等他看清襲來的黑老鴉後,心裡是又驚又怒。
黑毛的烏鴉本不是什麼稀罕物,這種黑毛畜生在林子裡多的是,吃腐肉喝汙血,叫聲還難聽,與夜貓子、禿鷲號稱野嶺三惡。
但堪比山鷹大的黑鴉,絕對是頭一遭見到,特別是那雙鐵鉤般的利爪,威力十足,一個照面,幾乎疼得半個腦袋都要麻木了。
驚怒中的侯德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尼麼,現在連黑毛畜生都欺負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沒空理會血槽裡流下的血水,侯德仁手臂揚起,嗖的一下,將手裡的一物甩了出去。
噫?
老子的黑香!
看著裝有半截黑香的細竹筒被拋了出去,侯德仁徹底傻了眼。
忙中出錯,剛才腦子渾渾噩噩的,錯把黑香當成了拐......
半空中,黑老鴉帶著戲謔的眼神,爪子一探,牢牢抓住了飛來的細竹筒,隨後微微用力,咔嚓一下,竹筒碎裂。
正想再次展開攻擊,忽然眼珠一動,下一刻,黑老鴉俯身飛落,抓住半截黑香,並仔細的端詳著。
片刻過後,眼中的殘虐慢慢褪去,黑老鴉撲稜著翅膀飛在了侯德仁的近前,鳥爪鬆開,黑香掉落在地。
呱,呱~
枯啞的叫聲中充斥著濃濃的不屑和輕蔑,黑老鴉再次飛回到了斜簷上,往那一蹲,閉上了眼珠。
這就完了?
侯德仁呆愣在地,久久緩不過神來。
嘶~
疼!
不僅疼,還冷,冷若冰霜,就連綻開的血槽都開始出現了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