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櫻哥聽見自己心底深處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康王夜問。為的雖是借她與許衡傳話,事後並未追究。但心裡想必也是很在意的,不過時勢所迫,所以抓大放小。康王妃這時候又旁敲側擊的問,可見心裡也是很在意。卻不能怪人,血脈傳承終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莫名其妙做了受寵的兒媳婦,誰的心裡會舒服?即便從前張家起家再不光彩。但現在畢竟已是立在巔峰。
便是此時許衡已與康王達成了某種協議,將來事洩之時康王府不會追究她的身份問題,但也要看這事洩露的範圍究竟有多大――只是小範圍內還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假作不知。但若是知情者眾多,她便再不能以康王三子正妻的身份在這上京城中呆下去了。不是私生子也是前朝餘孽,本是因為窩藏了前朝皇子而犯下謀逆大罪,並已經被判了死刑的人,怎能堂而皇之的再做了親王府的兒媳,甚至於將來可能做了親王妃和王爵繼承人的生母?那倒要叫天下人怎麼看,還有誰能對這張氏皇權心生恐懼崇敬之心?便是情形與她雖有類似,卻完全不同的世子妃李氏也很明白自己前景堪憂,她實是不能心存僥倖。
既如此,又何必?許櫻哥的腦子越來越清明,心性越發堅定,抬頭看著康王妃堅定而清晰地道:“不是。我可以用性命擔保,我族兄許扶他絕不是我姑母留下的血脈。”
康王妃蹙著眉頭與許櫻哥對視片刻,微微鬆了一口氣後,安撫地輕輕拍了拍許櫻哥的手背,用不高,卻很肯定的語氣道:“我信你。既然如此,不該有的那些雜音就不能再任由它們發出來了。這對於兩府的名聲,乃至於你的名聲都不是小事。”
憑著康王妃知道李氏孃家謀反時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要弄死擺脫李氏這個累贅,而是憑著一己心意想要盡力儲存李氏來看,她這態度可以理解為,不管是不是,只要自己不認,許家不認,事情不露,康王府便可當它不是,也不許旁人提起,不然就是和兩府作對。這是安慰,也是一種隱晦的保證。許櫻哥心裡稍許舒服了些,微笑勸道:“時辰還早,此時也沒什麼大事,母妃睡一覺?興許醒來就有好訊息傳來也不定。”
康王妃點點頭:“你也去歇歇,這些天你著實辛苦了。”
“兒媳不苦,大家都是有力出力,應當的。”許櫻哥替康王妃蓋上薄被,又召了伺候的宮人前來照應,起身行禮退下,自去尋了王氏等人找地方歇息不提。
康王妃閉了眼,消化著許櫻哥帶來的訊息,細細將所有事盤算了又算。事到如今,她再不害怕了,她只想著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夫婿子女孫兒走到賀王府的那一步,她不想像賀王妃那樣死於非命、草草掩埋,更想要家人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
忽又聽腳步聲匆匆,長樂公主快步走將進來,康王妃忙屏退身邊所伺的宮人,詢問道:“如何?”
長樂公主冷笑:“咱們的福王殿下想做這清剿李氏叛逆的大帥,領了虎符帶兵去立大功呢。”
先有羅昭容人前扮演忠烈,後又有福王主動請纓,其間還有一個福王妃捨身成仁,這母子倆可真是能折騰,偏老皇帝就吃這一套,每次都是小打小鬧卻不曾傷筋動骨,倒叫那兩母子越來越猖狂,不知所謂。康王妃略微有些煩躁地道:“然後呢?”
長樂公主壓低了聲音道:“宣王也表現出想去的樣子……但我看他們的模樣,要是得不著兵權便想說動聖上讓四哥去。有人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李家這邊與四哥打交道夠多,四哥當對李家的兵力部署最是瞭解,且四哥早年便是猛將帥才,老二又是才從林州回來的,當然該由四哥父子幾個去。”如今宣王隱然有與福王抱成團的意思,壽王有想與康王府結盟的意思,而桓王府意向不明,穩重得很。還有一個雖然備受打壓,實際上經營多年,權勢實在不小,不能不小心提防的賀王動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