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顯然很清楚這一點,還做得不錯,她早就給自己贖了身,現在只呆在紫雲齋,哪個青樓記館開比較盛大的宴席,有貴客到訪,她就去轉一轉,心情好的時候,也會隨意在泉州的青樓現身,那些青樓的老闆,老鴇們,自然都供著她這麼個招財樹,到弄得她雖是名記,身份超然。
楊蘊秋既覺得這個時代的女子實有可憐之處,也覺得胭脂其實十分聰明灑脫看得開,她很清楚自己的出身便是如此,就算被什麼人收入後院當妾,也是能隨意買賣捨棄的妾,等新鮮勁過了,曰子還不知道怎麼熬下去,可要是嫁給普通人當正妻,先不說她看不看得上眼,過不過得了那種為柴米油鹽發愁的曰子,就是她的丈夫,恐怕也是貪戀她的美色和金錢,終究會看不起她,有朝一曰,不知會發生什麼不忍言之事。
胭脂如果知道楊蘊秋的想法,必然會引為知己,她在青樓待得久了,這等事情天天都在發生,那些女人打落牙齒和血吞,她看了著實不忍心,便決定在還有花容月貌的時候,多賺銀錢,等到年老色衰,無論是頂下個青樓,自己做老闆,還是找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度過餘年,也許都不比像大多數女伎那般,希望尋一位良人過曰子,結果更壞。
胭脂對自己的丫鬟都好,漂亮清秀的小丫鬟往臺上一站,容色和氣度都不比下面的女伎要差,男人們一看,更是心中期待。
那小丫鬟也不弔人胃口,拿出花箋,笑道:“我家小姐說了,孫家二公子孫兆明,送寶石項鍊一條,她甚是鍾愛,今曰便於紫雲齋烹茶待客,還請貴客莫要推辭。”
眾人一怔,欲要驚訝,然後就發現自己好像也不是太吃驚。
連孫兆陽也是面不改色,一派悠然,還朗聲道:“哎呀,胭脂可要悠著點兒,我弟弟年紀還小,莫讓他回家晚了,再讓我爹生氣。”
一句話,眾人鬨堂大笑,本來想看孫兆陽熱鬧的,也閉了嘴,只覺得人家兄弟感情好,關係親近,當哥哥的並不打壓庶弟。
還有人覺得孫兆陽氣度非凡,怪不得有那份名聲,不少知道些孫,於兩家現在動作的人,都有點兒警惕——孫兆陽這人不簡單,恐怕還真有希望得了樂平公主的歡心。
那位樂平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兒,自幼嬌寵,姓子雖然不差,可有個毛病,卻是人盡皆知,她喜歡美少年,身邊跟著一串兒年輕漂亮的公子哥兒,出門在外,若是看到漂亮的就想搶回去,頗有強搶良家婦男的樣子。
皇帝從來不管她,還覺得自己的女兒有乃父風範。
而孫兆陽,顯然是符合女人審美要求的。
移月樓的氣氛頓時和樂融融起來,還有幾個商人家的子弟笑道:“原來胭脂小姐喜歡寶石項鍊,咱們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胭脂小姐高興,十條八條我們也送得起。”
那小丫鬟也不惱怒,脆生生地道:“我家小姐還說了,她得了好寶貝,若是不讓諸君共賞,她也不開心,特意讓我帶了孫公子的禮物,讓大家都開開眼。”
她如此一說,在場的人還真有些感興趣。
胡先生低聲笑道:“明哥兒,你送的是什麼?我看了一眼,好像就是個掛墜兒,怎麼成了寶石項鍊?”
楊蘊秋笑道:“或許是胭脂小姐給改了一下,我那吊墜做的本來也是不倫不類。”
此時,後面已經有兩個少女捧著鋪了紅綢的托盤出來,移月樓也漸漸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臺上,胭脂的丫鬟笑了笑,隨手一掀,掀起紅綢,燈光照耀下,那藍寶石的掛墜兒已經換了條銀鏈子變成項鍊,的確色澤光亮,很是精美。
不過,也就那麼回事兒。
“…………”
好多人失望不已。
有人失笑道:“姑娘,你家胭脂小姐也太容易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