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照面,陸安然就認出對方是他自己口中的老貓,她不動聲色的否認,但還是騙不過他。
老貓從小在市井坊間長大,為人又油滑,還擁有小人物穿梭於不同層次的人群中培養出的敏銳。
陸安然追了一段路,眼看著老貓靈活的左串右跳,沒幾下就跟丟了。
頓時懊惱,早知這麼湊巧將正主堵個正著,就不該獨自前來。
但算是好訊息,人活著,還在王都。
這麼想著,一個拐角,差點撞到人。
“陸姑娘?”南宮止頗感意外。
陸安然同樣心懷疑惑,這等偏僻髒亂的小巷,南宮止為何出現在這裡。
兩人都有懷疑,不過同時異常默契的沒有提及,只風淡雲輕的打招呼,“南宮少輔。”
若說雲起富貴風流、濃墨重彩,南宮止則風度翩翩,是為人中君子蘭。
“陸姑娘要離開了嗎?不如一起走一程。”
天色擦黑,小巷裡漸漸聚起人氣,大多是幹苦力的人,合在一起發出刺鼻的汗臭味。最要緊的是,他們發現了巷子裡格格不入的兩人,全都用獵奇的眼神盯在兩人身上。
春日早晚尚涼,但幹體力活的人依舊敞開了衣襟,露出或黝黑或曬紅的胸膛,有的大聲罵娘,有的擼起袖子褲腿,將井水倒往身上衝洗。
在權貴世家,這等行為做法萬分不體面,尤其當著未出閣的年輕小姐面做這些。
陸安然在蒙都也常常獨自行動,並非沒有和底層人打交道的經驗,他們眼神直白熱烈,但大多因為好奇,相比較偶爾出現的猥瑣淫惡之徒,多數都老實本分,也願意表現善意。
而陸安然看來,淫惡乃本性,與富貴或貧窮無關,所以她並不害怕。
只是,無意解釋過多,因而接受南宮止的好意,道:“多謝。”
兩個人不熟,沒有什麼話好說,唯一有過交集的也就是雅閒居那次。
“不知湖中男屍的身份可有查明?”
陸安然不明所以,交給提刑司的案子,為何問她。
“聽說你是雷翁弟子,從前他就常跑提刑司。”
原來如此。
“從屍骨辨認,可以證明是被謀殺,若認身份……”她道:“死者膝蓋無磨損,不是常年幹體力活的人,而十指指骨較長,手肘部分有多年磨損痕跡,像是靠案勞作。”
“讀書人嗎?”
“不是,一般讀書寫字多用右手,因而右手的手肘關節處磨損會比左手明顯,但他兩手相對比較均勻,我猜測是做手工類的手藝人。”
南宮止眼中有欣賞,“僅從屍骨,你就能看出這麼多。”
“人活著,經歷過什麼,活著可以說謊,但身體不會。”陸安然又道,“加上他穿著布料為耐磨易洗的細麻粗布,非讀書人儒衫樣式。”
南宮止頭一次聽說驗屍裡面這些門道,大感興趣道:“既然鎖定人群,應該很快能查出身份。”
“怪就怪在沒有這樣一個人。”已經到了朱雀街,周圍熱鬧喧囂聲讓她的話語幾乎淹沒,“或許我的猜測也有不完整的地方。”
南宮止聽到了,笑一笑道:“無需介懷,你要對自己更多點自信。”
“世子何出此言?”
“你是雷翁的弟子。”
這是陸安然第二次在南宮止口中聽他提及雷翁,並且是很崇敬的語氣,不由得對她那位便宜夫子的身份更感好奇。
“我還有一位沒見過面的師兄。”
此言為探問,南宮止聽出來了,完全不介意的樣子,道:“雷翁的性子讓你很頭疼吧,不過你放心,他對自己弟子還是很上心的。”
陸安然想說沒看出來,可能她的眼神太過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