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不安分,他才忽然想到,當初孫姨娘因是顏氏所賜也曾十分囂張,李氏是不是也一樣受了這些委屈呢?
他心裡想著,慢慢踱出書房往後宅走去,進了二門幾步就先到了苦筍齋,院門虛掩,裡頭靜悄悄的沒有聲音。吳若釗站在門口看了看,正要離開便聽見門裡頭有人嚶嚶哭泣,他側耳傾聽片刻,便有另一個聲音壓低了嗓門急道:“孔丹,你又在這裡哭什麼呢?姑爺剛立了功,闔家都高興著呢,你偏要在這裡添些喪氣不成?”
孔丹哭道:“我思念少爺,難道哭兩聲都不成了?”
“你真是糊塗!少奶奶明擺著不讓你跟在少爺身邊了,少爺也沒說什麼,太太都準了,你這樣哭哭啼啼的到底是想怎樣?少爺都無意於你,你還要做什麼呢!”
“你胡說!我伺候了少爺這些年,少爺對我素來是極好的。若不是少奶奶不許,少爺怎會不帶我去任上……”
吳若釗皺皺眉,舉步回了蘭亭院。李氏正在窗下翻帳本算帳,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著她鬢邊竟有了幾莖白髮。吳若釗駐足片刻,碧雲已經看見了他,連忙打起簾子:“老爺。”
吳若釗走進屋裡,對李氏笑了笑:“做什麼呢?”
李氏合上賬本起身笑道:“雱哥兒就要成親,許多事要準備呢。老爺跟姑爺說完話了?怎麼也不留姑爺用了飯再去呢?”
吳若釗含糊答應了一聲,看看那厚厚的帳冊:“又要辛苦你了。”
李氏略有幾分詫異:“老爺怎麼說這話?本是我份內的事,何況雱哥兒娶的到底是永安侯府的姑娘,雖然是庶出,也是侯夫人帶在身邊養大的,自是不能怠慢了。”
吳若釗點了點頭,將這話細品了品,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想了想才道:“霄兒院裡有個丫鬟叫孔丹的,沒跟著去任上?”
李氏心裡一緊,觀察著吳若釗的神色道:“那邊衙門房子小,咱們兒媳也怕帶得人多被人說霄兒驕奢,因此只帶了她身邊的兩個丫鬟。霄兒身邊那兩個大丫鬟,一個月白是老子娘來求著配了人的,自不好讓一家人分離;孔丹熟悉府裡的事,就留下來看院子。”
“這麼說孔丹年紀也不小了罷?霄兒這一去就是幾年,沒得耽擱了人也可惜的,夫人瞧著給她配個本分厚道的出去也罷。那看院子的事,小丫鬟婆子們也是一樣的。”
李氏雖不知他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來,卻是正中下懷,連忙道:“老爺說得是,這些日子事忙,我也忘記了。說起來府裡年紀大的丫鬟們也頗有幾個該配人了,忙過了雱哥兒的親事,我就把這事辦了。”
吳若釗又點了點頭:“辛苦你了。雱兒這次考取了秀才,好歹也不是白身了。他讀書不如霄兒,將來能中個舉人就行。”
李氏心想吳知雱內有父兄外有岳家,便是隻中個舉人,將來也照樣有一番前程,遂點了點頭道:“雱哥兒讀書也還是刻苦的。”
吳若釗知她不願多談庶子的事,便道:“過幾年霄兒回來,就給他們兄弟分了家也罷,到時候讓孫氏跟著雱兒出去過。”
李氏越發詫異了:“老爺跟二弟還不曾分家,這下頭……”雖然她也願意孫姨娘離了眼前,但長輩還沒分家下頭兒子們倒分家,也沒有這個道理啊。
吳若釗聽了這話不由得笑了笑,暗想自己也太心急了些,便道:“也不是說如今。日後二弟那邊也要添人進口,早晚這宅子是要住不下的。”
李氏滿心疑惑地點了點頭,吳若釗便說起了別的事:“這幾日老太太可找過你?”
說起這個,李氏不由得就嘆了口氣:“是問過章哥兒的親事。”
喬連章比吳知雱小一歲,今年兩人一起中了秀才,可吳知雱已經有了永安侯這樣的好岳家,喬連章的親事卻還沒影兒呢,顏氏怎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