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就可以預見了,這兩個人的家長匆匆趕來,各踹自己的兒子幾腳。姓劉的說:你們要注意抓孩子的思想品德啊,否則我們班級的分數就被你們扣光了。要培養他們的集體榮譽感。而事實是,每個學期拿到班級評比第一名的班主任可以加獎金五百塊。我們學校的班主任視這五百塊為人生最高榮譽,所以拼命地強調集體榮譽。我的觀點是,你要發獎金就發吧,可是這無論如何都是屬於我們的。五百元,意味著你可以買當初的一種叫蠟子槍的兩百把,這個數字在我的腦海裡,足以武裝一個軍隊了。而鐵牛一開始對劉沒有厭惡,因為她曾經表揚過鐵牛。表揚的內容是:咱們的鐵牛在學校的運動會上,表現突出,奪得男子一百米跑的冠軍,鐵牛同學給我們班級增添了榮譽。
在我們加入那個已經散夥的幫會以後,我們揍了朱文文一頓。揍他真是太沒有意思了,在一拳過後他就直叫“兄弟哥們以後我再也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了”。於是我和鐵牛放過了他。但是在兩個禮拜以後,我們同時得到了處分。我們沒有被叫去辦公室,沒有人通知。在一次放學以後,我們看見學校的門口圍著很多人看佈告。於是我也去湊熱鬧。我看見我和鐵牛的名字赫然出現在上面,被處分的理由是在學校裡面打人。這給我的啟示是,以後打人要在學校外面。
在我三年級結束的時候,我們班級召開學期總結大會。劉老師說:我們應該向朱文文同學學習,他是一位很為班級著想的同學,是老師的好幫手,是同學的好朋友,同學們要像他一樣有班級榮譽感。
那個時候我有一個哥哥在技校唸書,唸的是機修。我的另外一個哥哥已經工作,他的老婆是大學生。在他結婚的時候我懷著十分虔誠的心情去看看大學生是什麼樣子的。當時她穿白色的婚紗,光彩照人。在她結婚以前,我的哥哥對我的家人說,大學生談吐到底是不一樣。在他們結婚的時候,我第一次坐到了轎車,這是他們的婚姻在我的生命裡留下的最重要的東西。我坐在轎車裡,計劃我以後也要有自己的車,要擁有我看見的一切美好的東西。
那天新娘敬酒,到我的父親的時候,我的父親一反常態,笑容曖昧,一口而盡。
最後新娘去了美國,當時給我哥哥的說法是“我要去長沙出差”。晚上我哥接到一個電話,是美國長途,她說,我已經到了美國,萬事不要操心,我可能在美國待很久,國際長途很貴的,我以後可能不打過來了,好了沒有事情了你也不要瞎想什麼。拜拜。這個電話耗時四十九秒。這個大學生當初嫁給我哥哥的理由是要氣一個人,當時她和她的男朋友散後,她的男朋友去了加拿大,於是和任何失戀的女人一樣,要麼一生不嫁,要麼嫁得飛快。在她飛快地嫁人以後她恍然明白自己誰也沒有氣著。
我和我技校的哥哥關係比較好。因為他是技校的,所以在我們這裡威信極高。技校的人打架最賣命。以後我明白那不是技校生源好,而是因為在技校的邊上有一個電影院。
電影院邊上是附近有名的紅燈區。所以,我們通常把技校和電影院一起稱呼,叫技院。我的一個叫書君的哥哥就在技院成長。他的父親對他的期望是成為一個文人,後來書君發展成為一個流氓,使他的父親非常失望。以前我和書君在一起談到他父親的夢想的時候總會大笑,因為文人和流氓實在是差得太遠了。現在,等我混出來以後,參加一個派對,一個經理向我介紹,身邊的這位,寫的東西比較不好講,她和陳染、林白(陳染、林白你可知道?)一樣的,是寫私小說的。這位寫私小說的作家在派對的時候一個勁地抽菸,恨不能把菸屁股也吞了,可是,在這個過程裡,她被煙嗆著了不下十次。我就知道,其實在這個社會上,流氓和文人是沒有區別的。所以說,書君他爸的夢想已經成為現實了。我們都是文人,鐵牛,我,書君,那個被關進去的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