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瞪向他,忽然止住了閒聊,卻又覺得自己不該怕一個小女娃,只好強撐著道:“荒年都這樣,再旱下去,店裡都要賣人肉了……自然會有人將自己老婆賣過來……現吃現割……”
急雲忽然覺得一股熱氣衝上鼻子眼眶,目眥欲裂,那小男孩還在緊緊地抱著他父親的腿哀哀的哭,那男子卻是狠了狠心,一腳踢開他,那小男孩哭聲忽然轉絕望,急雲忽然站了起來,她清脆地喊了聲:“等等。”
街道里那群饑民原本漠然地看著這一幕,卻是忽然靜了下來,急雲跑了過去,將懷中一直貼身藏著的小荷包掏了出來,那裡頭除了一些散碎銅板外,還有著她攢了數月銀子才買下來的雞血石,她遞了給那小男孩,那小男孩捏著那荷包,身後卻是有個饑民飛快地伸了手過來想搶。
急雲見狀飛快的出腿,快而準的一腳踢到那男子的肩膀上,那男子瘦骨嶙峋,連退了數步直接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後頭騷動的饑民稍微平息了些,那小男孩的父親顯然也反應過來,拉起那小男孩做出一副保護的樣子,後頭原來哭著的女子也衝了上來一副誓死保衛的樣子,那些饑民只得打消了光天化日之下搶劫的念頭。
急雲卻是說得有些大聲道:“就幾個銅板,先救救急。”身後的饑民看她身上舊而短的衣服,猜到那荷包裡頭大概的確沒有多少錢,只得低聲地一邊說話一邊轉過頭。
那小男孩緊緊捏著那荷包,還帶著體溫,裡頭的內容,絕對不止幾個銅板那麼簡單,他眼睛又湧出了淚水,卻是從自己父親手裡抱過妹妹,緊緊地抱著,彷彿失而復得,那女嬰還在沉睡,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被煮食的命運。
屋裡頭李牙婆走了出來,看到急雲,喝道:“阿瓦回來,都上車了,莫要多管閒事!”
急雲走了回去同那些女娃娃們一同上了車,那小男孩遠遠地跪下,向大車磕了個頭。大車顛簸著開走了,車裡的女孩子們卻是對急雲的舉止感動了,誰身上沒幾個銅板防身,都是出來時家裡塞的,也拿不出再多,只是哭著讓她們好好保重,剛才那一幕雖然惹人同情,然而前路未卜,哪個捨得拿出自己的唯一的幾個銅板去施捨人?幾個女孩子忍不住稱讚著她的好心。
卻是有個女孩子叫翠翠的,冷笑了一聲道:“到處都是饑民,你救得了幾個?真是瞎好心,自己都自身難保,再說你能有多少錢,他們就算今天不賣,明天也要賣掉自己女兒的,興許到時候連妻子都要賣了。”女孩子們一靜,卻也嘆氣,畢竟急雲看上去也不像有多少錢的樣子,卻是有些慶幸自己好歹還有一條生路,若是留在村裡,誰知道哪一天也面臨這樣的境地,到了京城,賣到個好主家,將來還能給家裡捎點錢幫幫忙。
急雲閉起眼睛,沒有理她們,卻是將那無能為力的淚水嚥了下去,她想起了從前聽過的故事,海水退潮後,大量的魚被擱淺在海灘上。一個小男孩拾起魚一條一條地往海里扔。一個路過的人不理解:“這麼多魚,你救得過來嗎?”小男孩一邊救魚一邊回答說:“這條魚在乎!”
荒年、戰爭圍城人食人的事情,她曾在史書上見過,然而當這一幕活生生的在眼前發生時,她前世經過嚴格訓練幾乎已如機器人一般的情感卻極大的震撼了,她確實無力救助這些饑民,然而,她至少救了一個女嬰,那也是一條生命,她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眼前發生,而自己明明有能力拉她一把,若是不伸手,自己這一輩子,都將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
車子經過這次休息後,又開始一路走了數日,一直趕到了江陵城,江陵城乃是這一片地面最繁華的地帶,運河從此而經,而這邊旱得也不算厲害,基本無傷民本,又有六朝粉黛之地的盛名在外,入了城,女娃娃們就全都忍不住擠著小窗子往外看,只見人物繁華,笙歌聒耳,人物喧鬧,諸般貨物擺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