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書上說的兄控嗎?”千尋淡淡道。
“……你在看什麼奇怪的書啊!那些無聊的知識不用瞭解也可以的!”鍵差點被嗆住,大聲吐槽道,“我可不是兄控哦!我可是爺們啊!爺們啊!”
他大聲辯解了幾句,隨即摸了摸腦袋,小聲道:“啊,如果說一點沒感覺的話,那肯定是假的。畢竟一起長大的大哥要成家了,要與別人組建家庭,結婚,生子,妻子和孩子成為了人生最重要的存在,我和爸爸媽媽只能退居次席,這種感覺,也不太好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大聲地辯解道:“所以說這是純粹的手足之情,手足之情啦!最討厭那些傢伙了,將純粹的親情解讀過甚,聯想到噁心的方面去,快去淨化一下自己骯髒的靈魂啦魂淡們!”
“但是呢,果然還是應該感到很高興吧。畢竟寂寞的大哥,一直笨拙地尋求著感情的大哥,比誰都渴望著溫暖的大哥,如果能找到可以包容他、理解他的另一半,我這個做弟弟的只有高興才對吧。”鍵笑眯眯地抱著頭,一臉開心道,“不管怎麼說,我永遠都是他的弟弟,這一點就算再過幾十年也不會改變。這一世的兄弟之情我會用一生來守護,讓所有我珍視的人,我的兄長,我的父母,還有朋友們,永遠幸福地活下去……”
月光下,傻笑著的少年若無其事地起誓著,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卻將沉重而永恆的誓言用月色鐫刻,永遠凝固在這光暈朦朧的皓月之中。
那一瞬間,千尋似乎記起來了,在遙遠遙遠的曾經,他也曾經地這樣笑過,在那個比誰都重要的親人面前如此說著,要守護那個人所在的世界,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時的他,堅信著自己所守護的一切永遠不會失去,但那份曾經堅定的信念,在殘酷的事實中轟然坍塌,曾經認為的光明的未來,也不過是怯懦者揹負的一個笑話。曾經離他如此之近的那個人,突然就在時光飛逝中變成了一個淡淡的影子,然後他悲傷、自責、痛苦、麻木,為自己的無能和愚蠢所終日嘆息著。
什麼也無法改變。
命運殘酷地詛咒著,嗟嘆著,嘲弄著,狂笑著。
當最重要的人驟然逝去,才會恍然明白,所謂的力量、所謂的信念只是命運矇蔽人心的把戲,它看著你愚蠢地笑,自以為可以守護著重要的人直到時光老去,它看著你心碎地哭,對殘酷的世界、突如其來的悲傷憤怒不已,卻只能自責、緬懷、悲嘆和愧疚,永遠地蒼白地活著,抱著能夠改變過去的幻想,做著永遠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
“但是……”千尋低聲道,“我來了……”
“什麼?”龍神鍵驚奇的聲音打碎了千尋不由自主地回憶,悲切的情緒迅速退去,靈魂恢復了寂然的平靜,千尋茫然地打量著四周,卻突然發現眼角滑下了淚水,他連忙用手去擦拭,“真……真奇怪,我剛剛回憶到什麼了呢?”
龍神鍵正忐忑不安地看著他,聞言奇怪道:“難道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嗎?沒事就好,明天的話大哥要去相親,我帶你去找冥土追魂看看吧。”
千尋仰頭看著面帶擔憂的龍神鍵。
這個笨蛋即使總是被他惡言相向,也保持著笨蛋式的善良,會為他的事情感到擔心憂慮。
依然相信著世界的美好,為如今的生活感到滿足和幸福,堅信著美好的人生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永遠——只有抱著這種美好念頭的傻瓜,才會用最大的善意擁抱每一個人。
因為他的眼中,有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
看到這樣的龍神鍵,千尋突然感到了一陣陣的心悸。
他終於明白,如今充斥在內心的幸福感,與遊離在靈魂周圍的空虛感,為何能夠毫不衝突地共存著。
這樣幸福的感覺,並不是沒有緣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