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兒噴了幾口白氣,點頭踏蹄似乎明白人言,王源拉它到上馬石旁,翻身上馬,輕催馬匹,那馬兒小步快跑起來,竟然毫不顛簸,安如平地一般。
……
興慶宮中,王源站在百花園外的長廊上眺望龍池的碧波,他在等待著玄宗的召見,在此之前,楊國忠提前入內見駕,這也是事前商量好的順序,楊國忠不想在王源在場的情形下對玄宗提出舉薦王源之事,故意以這種方式來表示小小的避嫌。王源覺得很好笑,但卻不得不為楊國忠的精細而讚歎,也許正是這種看似無厘頭的精細行為的累積,才讓玄宗對楊國忠一直抱有極大的好感,才能讓楊國忠的話在玄宗面前極有分量。
漫長的等待,直到天近晌午時候,一名內侍才匆匆出百花園傳旨,召王源進沉香亭中見駕。在內侍的引導之下王源進入百花園中,放眼四周,不禁訝然。雖已經將至寒冬臘月,百花園中卻無凋敗之感。
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百花園中該開的花依舊開著,不該開的也沒有凋零破敗,而是一片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空氣裡完全沒有冷冽之意,反倒盪漾著濃濃的春意還有懨懨的脂粉香味。一進此處,便能感覺到歌舞昇平安逸倦怠之意。景色雖美,但給王源的感覺是,在這裡呆久了,怕是鬥志會消磨的絲毫不剩,英雄也會變為狗熊。
沉香亭前的露臺上,十幾名女官和內侍在外候著,王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大唐第一樂師李龜年正帶著一大幫樂師舞姬在一側的廊下候著,隨時等候玄宗的召喚。
李龜年也看到了王源,遙遙的向王源躬身行禮,王源也無暇駐足,只拱手遙遙還禮。但他感覺李龜年的眼中似乎有著什麼話要說,眼神有些異樣,只是瞬間的感覺,再看李龜年,似乎他又神色木然了。疑惑中,王源已經步入了沉香亭中。
鮮豔的牡丹花鳥屏風立在亭子四周,將本是開放式的沉香亭同四周隔絕大半,只留陽光照射進來的空隙,讓整個沉香亭中既開放又溫煦。沿著紅色絨毯鋪就的通道,過兩道屏風之後,王源看到了坐在上首金黃長榻上的玄宗和他身邊珠光寶氣的貴妃娘娘。看到了坐在兩旁的楊國忠和李林甫,還有一個正笑眯眯看著自己的肥胖身影,那是安祿山。
“王源見駕!”內侍高聲通報,王源在他高亢的嗓音裡趨步上前行禮。
“是王源麼?起來吧。”玄宗溫和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王源叩謝起身來,眼光飛速從玄宗和楊貴妃臉上掃過,玄宗滿臉笑容,幾個月沒見,皺紋和老年斑都好像多了不少,而他身邊的楊貴妃卻風姿依舊,倒是顯得比幾個月前跟年輕了一般。玄宗的目光親切,貴妃的目光卻有些冷冽。
“賜坐。”玄宗朝身邊的高力士示意道。
高力士彎著腰有些吃力的搬了一隻錦凳來,王源忙上前接過來道:“豈敢勞動高內監,我自己來便是。”
高力士面無表情道:“應該的,王侍郎是大唐的功臣嘛。”
王源愣了愣,高力士已經轉身回到玄宗身邊目不斜視的站定了。
“王源,朕很高興,數日之內,朕連線兩份捷報,兩份都與你有關。朕沒想到,你出了詩文出色之外,居然還是個將才。這叫朕真的很吃驚。哈哈哈。”玄宗笑著開口道。
王源忙拱手道:“陛下謬讚了,臣可沒那麼大本事,那是我大唐國運通天,臣借陛下之福罷了。”
玄宗哈哈大笑道:“說的好,我大唐人才輩出,這便是國運。當初著你去河北道任黜陟使的時候,朕其實只是想讓你歷練一番,沒想到這一歷練,把你的真本事給逼出來了。”
王源忙道:“臣只是運氣好罷了。陛下莫再誇讚臣了,否則臣無地自容了。”
一個粗啞的口音響起道:“王侍郎,陛下誇讚的毫不過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