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榮千歲麼,”於得海撓撓頭:“小弟這般想,如今雖是苦楚些,難得君臣和睦一心,這天國江山,便再不穩,也終究會穩的了。”
“老弟哪裡曉得其中奧妙!”吳如孝的面色變得激憤起來:“前一日忠王兄登殿,苦求陛下讓城別走,言道此番困城,不比往日,城外要害俱失,各省救應無望,若不出城,滅絕定也。爾道陛下如何講?”
“如何講?”
“陛下言道‘朕鐵桶江山,天兵天將多過於水,何懼清妖者乎?爾怕死,便會死,朕天國江山,爾不扶,有人扶,王次兄出令,合城有不遵者,人人得而誅之,而欲走欲留,一任於爾便了。’”
“那……榮千歲他?”
“忠王兄當即放聲大哭,求陛下一刀將他賜死,免他日更受刑曹之辱。陛下大怒,不由分說,便將忠王兄趕出了金龍殿。”吳如孝說到這裡,眼眶已不由得溼潤了:“大約陛下還朝後自覺對功臣不住,方教鵑子賜出龍袍,算是安撫罷。”
“怎會這樣!”於得海滿眼俱是迷惘之色:“壬子、癸好年打江山時候,天王陛下何等英武,如今卻如何滿嘴都是聽不懂的天話?”
“陛下本就是——陛下本不是如此的,”說到天王,吳如孝終是有些躊躇起來:“只王長兄信王、王次兄勇王二人一味固執,任意胡為,陛下為其所惑,是以……”
“哼,當年若非王長兄胡亂帶兵,小弟何至於在高資斷了這條臂膀!”於得海憤憤地撫著右肩斷臂處的傷疤:“那王次兄小弟雖不曾見過,便瞧他賣官斂財,設卡害民,也知斷然不是甚好角色。”
“嘿,爾又來,”吳如孝苦笑道:“爾不認得,那日大街上,爾何苦救他性命?”
“啊?!”於得海恍然大悟,原來那日騎馬的高胖老者,竟是天王二哥,權勢煊赫的王次兄勇王洪仁達。他愣了半晌,這才恨恨地唾了口唾沫:“呸,怪不得如此肥胖!早知是他,便摔死小弟也不管的。”
“咚咚咚~~~”
府門外那具破堂鼓忽然驟雨般敲響,一個弊衣赤足的僕射踉蹌著一頭撞進廳來:
“幼、幼主有旨頒、頒給於得海於、於大人!”
二人都是一怔,忙不迭立起,便聽得絲竹悠悠,一群錦衣客簇擁著一女一男,昂昂然步入廳來。
那女子面色凝重,手捧黃絹詔旨,正是女官鵑子;那男人四十開外年紀,角帽龍袍,竟是天朝吏部正天官慰王朱兆英(3)。
朱兆英待二人跪下,雙手捧過詔旨,恭恭敬敬展開,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地念起來:
“奉天爺天爹暨爹命,朕詔仝前知之:大小天堂路路通,大功大賞理皆同;得海真草多勞績,功尚加功忠更(4)……”
“我說朱王弟,罷了罷了罷,得海老粗一個,這些天話如何懂得,爾自揀要緊處分說了便是。”
“也是,本藩今日一日,便已宣了四十餘詔,連舌頭也宣得麻木了。”朱兆英長吁一口氣,把詔旨一卷,雙手遞給於得海:“今有王次兄勇王殿下保舉,天王暨幼主陛下恩准,賜封得海弟天朝殿前留正斬邪頂天扶朝綱斷王拗千歲,準印用雙龍(5),準王府稱殿,於兄弟,自今往後,爾只須叫本藩‘王兄’便行了。”
“斷王?斷胳膊斷腿的斷麼?”吳如孝埋怨道:“王弟爾真是,得海本就沒了條胳膊,爾吏部排銜,如何也不斟酌些!”
“王兄哪裡曉得小弟的苦楚!”朱兆英一疊聲叫起屈來:“這王越封越多,便今日小弟所宣四十餘詔,便有三十餘道封王的。得海弟是勇王殿下金面,才得了這般響噹噹一個王號,雖不算受用,好歹識字的都能認得,如今王封得太多,字不敷使用,別家封王的,不是得個自己也不認得的王號,便是隻得‘列王’兩字之封,連王號也沒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