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尚年輕,火候未足,面對這名動天下的老神捕,加上己身遇數戰,力倦勢疲,雖仍為義不退、當仁不讓,但心中難免忐忑。
只見單耳神僧笑得古怪,望著他身後。
他是忠厚人,但決不愚笨,所以仍兀自警惕。
單耳神僧詭笑道:“我本也沒多大把握,可以一口吃掉那隻辣老薑張龍頭,還有你這初生犢嫩捕頭,沒想到,竟來了這麼個些人兒,你們這回可一個也逃不了了。”
鐵手見陳笑等看自己身後的眼色,都十分訝異、憂憤,而張三爸的神色,更是充滿了難以形容的絕望,心中一沉,卻聽背後一個如破甕裂缸銳疾的女音問:
“這兒誰是張三爸?”
接著便是嬰孩的啕哭聲。
蠢蛋
鐵手一面提防,一面轉過臉去,只聞耳際單耳神僧嘖嘖地嘆了一聲。
那是一個冰清玉潔、臉白如霜、眉目如畫、體態輕盈的女子,紫絳衫、藍窄裙,站在自己的身後,懷裡抱著個嬰孩,手上拿著一冊繡金紅綢簿子,端的是秀麗絕俗,她只不過僅在一丈之遙,自己竟未警覺!
那婦人身邊還有一個人,湛藍色的長袍,頭低垂,俯視地上,似是那兒有什麼大有可觀的事物,但那兒卻只有他微微傴倭的影子。
這人頭上裹著重重黑帛,彷彿他的頭本碎裂成四,而今得用布裹實,務求它不再裂開似的。
縱沒看到他的樣子,也會覺得這男子很寂寞,還有一種很濃的憂鬱。
鐵手一看,就覺得肅然起敬。
他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誰,但卻馬上可以感覺出來:
這雙男女是一對夫妻。
男的對女的好。
女的對男的也很好。
他們都很愛他們的小孩。
更重要的是:
這一對“壁人”都肯定是高手。
這時候,鐵手雖不過是十九歲,但一個真正的高手,一定是對敵手有敏銳感覺的人,他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兩人只怕是他出道以來,最可怕且是首遇的大敵。
——如果,萬一,不幸,他們是他的敵人的話!
那美婦用一種冷而略帶沙啞的語音問:“誰是張三爸?”
張三爸苦笑答:“我就是。”
看來,他已知道來者何人了。
美婦臉無表情,只淡淡地說:“我們夫婦奉旨承詔,且受了海捕公文,要抓你們返京歸案。”
她稍頓了一下,才說:“我夫君是霍木楞登。”
張三爸長嘆一聲。
他縱橫江湖近三十年,卻知道自己今晚恐怕要折在這裡了。
“鐵兄弟,這兒的事,你就不要理,我只有一個女兒,託你好好照顧。你要交我這個朋友,就不要再理這事,這本也不關你的事。”
鐵手忽然大哭三聲。
梁小悲很奇怪。
他不明白這比他更好漢的少年人為啥未戰先泣。
但他不問。
他向不問人。
他覺得問人是一種恥辱。
——不知才問人,他豈肯自認不知!
陳笑不然。
他不明白。
他每遇弄不清楚的事,就立即發問個清楚:
“你為什麼哭?”
鐵手笑道:“我恐怕要喪在這裡了,大志未酬,江湖路正長,我竟然就這佯死了,實在心中也很不平,也當然很悲傷。既然傷悲,又何必裝作若無其事?所以我哭。”
張三爸即道:“你大可不死,馬上離去便是。你救了我女兒,比救了我我還更謝你,用不著大家都折在這裡!”
鐵手道:“我便是要交你這個朋友,豈能在朋友遇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