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那人明的幹不過洪生,便來暗的,到處說洪生命硬,五歲剋死娘,十三歲剋死爹,十四歲剋死爺爺,十五歲剋死奶奶,媳婦過門沒兩年,又剋死了媳婦……洪生家裡的情況,村裡人大部分都清楚,他娘是生他弟弟的時候難產死的,結果母子都沒保住,他爹是喝了酒精兌的假酒喝死的,他爺爺奶奶年紀那麼大,又白髮人送了黑髮人,熬也熬死了,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人罵這癩子嘴上不積德;可是再少的髒水也經不住經常潑啊,這麼一來二去,大家也就都覺得有那麼點意思;媒人給介紹個物件,女方一聽他們家這情況,早早的擺手了;再說,洪生他們家也不比前幾年,經過白血病的媳婦這麼一折騰,基本上也算家徒四壁,沒有哪個女的願意嫁這麼個人。於是,待村裡跟洪生一輩兒的孩子都上小學了,洪生還是個光棍兒。
這天晌午剛過,洪生正扛了鋤頭準備下地,農曆四月的天,蕎麥苗已經都上來了,不過剛出門,就聽見前面半山腰上鬧哄哄的一堆人,上去一看,大家正圍在一個荒廢的土窯前,最裡面雖然暗乎乎的,但仍勉強能看到拐角處窩著個人,那人抱著雙膝,把臉埋在胸前,也不吭聲;開口問了句,
“出啥事了?”
旁邊一六七歲的小娃說,
“他搶我的饃饃,搶了就跑這兒了!”
然後聽著人們七嘴八舌的問,
“誒,裡面的,你哪兒來的?”
“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搶娃個饃饃幹甚了?”
“不會是個愣子哇?”
“聽說前頭村裡有個瘋子,不會是跑咱們村來了哇?”
“村長了?叫村長過來,不行就攆出去!”
這時候有個年青點的小夥子大著膽子慢慢的進了土窯裡,嘗試著推了推那人,只見對方迅速的推了他一把,又縮回拐角了;小夥子被他冷不防推的摔了個屁墩兒,人們哄的一聲笑了,可能是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於是站起來拍拍屁股說,
“呀,還挺有力氣的麼!”
說完過去扯過對方的胳膊就往外拽,那人也不吭聲,只是不停的掙扎,嘗試推開抓他的人,可惜也許是太弱了,也許是這麼多人他還是有些怕,所以掙了半天,還是被拽出來了;此時人們才看清楚,這也是個年輕小夥子,頭髮又長又亂,臉上又黑又髒,衣服也是破破爛爛,可能是太瘦的緣故,眼睛顯得特別大,不經意間怯怯的掃了眾人一眼,又趕忙低下了頭。
洪生沒有再繼續逗留,徑直翻過山樑去地裡了,這事沒什麼好圍觀的,應該是個愣子,要麼是父母雙亡沒人養著了,要麼就是不小心走丟了;可是那傢伙匆匆掃過的那一眼,又看起來不像個愣子,可憐的人洪生也見過不少,不過像這種可憐中帶著倔強的眼神卻是第一次見,於是從地裡回來後,他又特意轉到土窯那邊去看了看,貌似裡面還有人,於是他把自己剩下的半壺水跟一個饃放門口了。
洪生第二天便聽說當天村長過來了,第一句話就問,
“打人了沒?”
負責拽著人的小夥子說,
“打他幹甚了,一個愣子!”
“我是問,他打人了沒?”
“沒打,就搶了小二毛個饃饃!”
村長想了一會兒,過去跟那人說,
“會放羊不?”
那人一臉迷茫,村長又問,
“放羊,懂不懂?羊,咩~咩~羊……”人群中有人哧哧的笑,但沒好意思笑出來,對方好像明白了,只是搖了搖頭;村長不死心,又問,
“你能幹甚了?”
那人繼續搖搖頭,這時小夥子嘟囔說,
“咋還是個啞子了?”
村長這時又發話了,
“看你可憐了,住到這兒也行